笑携天下 作者: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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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变起仓促，使得颜少青微微怔，便是这片刻的功夫，那‘人’字已如陀螺般飞速旋转起来！他暗道不妙，撤去掌力，纵身急退，但无论如何退后，那‘人’字总归离他相去不远。左右顾，不见木风身影，想来自身已深陷阵中，他略思索，当即不退反进，纵身上前。

    阳光当头洒下，落满山脊。放眼四周，遍地都是荆棘，乱石嶙峋，颜少青走到崖前，只见脚下雾霭如纱，刀尖似的小山，有如剑锋倒插入云。这地方他再是熟悉不过，伸手拂开身旁簇山藤，‘赤棘山’三个遒劲大字，深深嵌在石碑里。

    遥遥传来阵哭声，他循声而走，来到处山洞。黑暗的岩石缝里，依旧是密匝匝的荆棘，这山中鸟兽罕至，荒没人烟，草木也几近绝迹，唯有荆棘大丛大丛的布满脚下。

    山洞深处，有块平整巨石，石上凌乱放着些木雕，有老虎、山豹、老鹰，以及麋鹿，石旁荡着条秋千架，个娇小的身影便缩在秋千架里，抽抽搭搭的哭泣。

    颜少青将手里新刻的木雕放到石上，转身问道：“你又哭甚么？”那小小的身影抬起头来，但见她年齿尚幼，双大眼却乌溜溜地，极是动人。

    “哥哥……呜呜……小兔儿死了……”

    颜少青这才注意到她膝上摆着竹篮，只白兔在篮中蜷缩团，嘴边血迹已涸，显是死去时。“生老病死，物理常情，有甚么好哭的。”

    少女抱起白兔，抽泣道：“可是……可是……”颜少青环顾四下，突然道：“有人来过，是不是？”少女抹去泪水，点了点头：“晨间有人来送饭，我听你话，甚么都没吃，可是……可是……小兔儿却不听我的，偷偷吃了……呜呜……”

    颜少青伸手拨开白兔的眼皮，只见皮下粒粒血泡鼓肿，确实是中毒症状。“你被关禁闭的期间，父亲下令任何人不得探望，甚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冒此大不讳？”

    少女抱着白兔道：“是刘姨娘的侍婢小彤。”颜少青凝视她道：“刘姨娘那么侍婢，你倒记得清楚。”少女抹干泪水，得意道：“家里几百号人，我全都记得容貌。”

    颜少青沉默不语，转身自角落里提出只食篮，揭开盖子，里面两碟素菜均纹丝未动，只碟腌鹿肉少了几块。腰身忽然被人抱住，少女的声音闷闷传来：“哥哥，小兔儿不在了，你留下陪真儿好不好？”

    颜少青不答反问：“你这兔子倒是与众不同，不好蔬果，专挑荤腥？”少女身子颤抖，将他抱紧道：“哥哥，留下陪真儿，好不好……”

    颜少青道：“ 这食盒没翻没洒，它还能自行揭开盒盖，吃下两块鹿肉？”挥开少女手臂，冷冷道：“我看，非是白兔偷食，而是你用它试毒。”

    转过身，面无表情道：“颜希真确实善于计谋，却不会如此歹毒，要骗过我，‘你’还不够格。”

    在他的质责之下，少女的身子渐渐化作缕白雾。

    “哥哥，留下陪真儿，好不好……”

    “……陪真儿，好不好……

    雾气弥漫，巨石上的木雕个个消失不见，颜少青闭起双目，叹道：“雁孤阵，果然不简单。”

    陡然间雾气散去，他脑中晕，便即失去知觉，再度睁眼时，身处之地已由山洞变为了河川。所坐之地，乃是艘画舫，船头歌舞酣畅，樯尾风灯轻摇，他安坐舱中，缓缓拨动膝上的古琴。

    突然极轻地声响，窗纸破了个洞孔，支吹箭暗无声息的飞来。手下琴音兀自未绝，颜少青手掌轻抬，食指和中指夹住箭矢，反手掷出。窗前人影闪，刺客翻身跌入水中。

    跟着岸边传来声长啸，数十人跃将上来，将船舱团团围住。其中有人喊话道：“大魔头，速速出来送死！”颜少青难得来到江淮，风物未赏得几样，刺杀、围剿却络绎不绝，早已烦不胜烦，手指在琴弦上重重拨，音携内力，散击而出！

    霎时间惨嚎四起，颜少青放下古琴，掀帘走出，在船头迎风而立。此际船夫歌姬俱已泅水而逃，船板上除了袭击者留下的断肢残骸，便只有风灯敲打着桅杆，啪啪作响。

    垂眸望着水面出神，忽然水花翻溅，从中跃出人。这人不知用的甚么法子藏在湖底，颜少青竟半点没有察觉，唰的下，被柄长剑指到身前，他微侧身，伸出两指夹住。

    当啷响，长剑折为两截，那人眼露惊诧，大骇之下，伸掌向他胸前击出。颜少青身子略偏，右手回撩扣住他的咽喉，那人喉头被扼，呼吸艰难，只因蒙着面巾，看不清表情。

    颜少青手下从不留活口，手臂加劲，就要折断他的颈骨。生死存亡之际，那人忽然叫道：“大魔头，赶紧放了小爷，不然……咳咳……”骤闻这道声音，颜少青微微愕，五指松开，任由他倒向自己怀中。接着扬手，揭去对方蒙面的纱巾。

    墓室中，木风侧卧于副石棺之上，将地图摊在身前细细研究。少顷，他换了个姿势，眯起眼打量阵中盘腿而坐的男子，自言自语道：“照情形，你们也该遇上了，别太惊讶才好啊。”笑了声，继续道：“不过以你的性子，不管遇上何事都能全身而退。”

    接着，他又潜下心来，继续研究面前的墓室地图。

    月光将那张惨白的俊颜照得分明，他俊挺的鼻梁，尖削的下颚，以及掩在凌乱黑发后的狭长双目，无不是刻进骨子里的熟悉。

    “……”明知阵法中切皆是幻，颜少青仍是怔愣原地。

    那人缓过气来，狠狠瞪了他眼：“喂，你盯着小爷看甚么？”

    颜少青收敛心神，开口应道：“想是直接将你杀了，还是扔进锅里煮了。”那人又惊又怒，叫道：“你果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赶紧将小爷放了，不然等到救我的人来了，要你好看！”

    颜少青唇角勾：“那我就恭候大驾了。”他素来为人冷淡，下手是狠辣无情，是以江湖传闻他不苟言笑，冷情冷血，这时偶露笑容，直将对方看呆了去。

    “你……你……放开我！”

    见他在自己手里胡乱踢腾，颜少青索性点了他穴道，扔进船舱。

    夜风沁凉，又值深秋，即便是在舱中，温度也暖和不到哪去，不说那人裹着层湿衣，被人点住穴道扔在床上。见他冻得嘴唇发白也不愿吭声求饶，颜少青搁下古琴，转身走至柜前，搬出只红泥小炉，并几样茶具。

    不久，茶香弥漫室中。

    看着他烧水煮茶，那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赌气似的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