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携天下 作者:千层浪

    住手臂，竟也毫不动容，但闻见女童的几声呜咽，身子颤，骤然抬眸：“真儿，不许哭！”此时刀刃脱手，只得赖以肉搏，他右手使不上劲，仅以左手掐住狼喉，不令它咬断自己手臂。

    鲜血不断地自肩膀中渗出，将他的身黑衣，浆染得为暗沉。女童望着这幕，手指在树杆上抠出印痕，硬生生止住眼泪。“母亲说哥哥是妖孽，叫真儿怪物，如今连父亲也……我们就不该存活于世上么。”

    狼王含着条臂膀半天咬之不下，登时狂怒，利爪向前挥拍，要撕烂少年脸颊，不过如此来，胸口要害也即袒露出来，少年忍痛负伤，便是等这刻，左手五指作爪，腕力沉，直取狼王心脏！

    狼王知晓少年意图，猛地撤爪回防，同时张口狠狠咬下，但它动作虽然敏捷至极，少年的攻势却显然快，噗地声，已牢牢捏住了它胸腔间的弱点！

    少年抽出手掌，冷冷开口：“我们历经千辛逃出虎穴，是为了甚么？”背后，狼王巨大的身躯缓缓倒地，胸口处，拳头大的窟窿泊泊流出鲜血。

    女童抱紧树杆，哽咽道：“……为了活下去。”

    少年举起掌心里尚在跳动的心脏，道：“狼群不惜牺牲性命来袭，图的又是甚么！”

    女童渐渐睁大眼瞳，颤声道：“……为了食物，为了活下去。”

    少年又举起满是齿痕的右臂：“那此举，又是为何？”

    “为了保护真儿，为了使我们活下去！哥哥，真儿错了……”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女童哭着向前扑到。

    蓦听得呼的声，条绳索自身后飞来，将她的颈子套得正着，她骇然回眸，百余骑追兵正自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

    “哥……唔！”她张口求救，脖颈忽地紧，小小的身子向下坠去，落入对方手里。

    徒手捏碎狼王的心脏，少年慢慢侧转过身，沾满血迹的脸庞上，双黑眸尤是摄人，他冷冷道：“放开她。”

    他虽然年幼，可眉宇间的冰冷萧杀，愣是令群成年大汉心怵神慌。其中人催动马匹走到人前，抚掌笑道：“说得好，说得真好，不过连狼群都奈何不了你，啧啧，妖孽就是妖孽。”

    少年走上前，指他手里的女童：“我命你放了她！”

    “命令？啧啧……事到如今，你还当自己是主子？难道你还不知我是奉了谁的命令来追杀你们？”那人扬起抹讥讽的笑容，继续道：“就让你们死个明白，派我来的，正是你们的父亲，哈哈哈……”

    少年沉着脸，丝毫不为所动，那女童却是愕然颤，失声道：“不可能，你骗人……父亲不会……”

    那人看着二人反映，突然觉得有趣起来：“哥哥早就料到了，是不是？妹妹却被蒙在鼓里，太惹人疼了。”说着，提起女童，在她娇嫩的脸蛋上舔了口。

    但万料不及，直乖顺不动的女童突然发起疯来，死命咬住他伸出口的舌头，并将其生生咬下截！

    女童干裂的嘴唇在鲜血的浸润下变得娇艳欲滴，牙齿咬住截断舌，张口吞咽下去。这幕，人人都瞧得清楚，却无人想到要去阻止，因之所以人都惊呆了。

    那人双目中怒火迸射，却痛得发不出声，只含糊叫道：“杀……杀了这两个妖孽！”将手里的女童狠狠往地下摔去。

    眼见女童坠地，少年双目赤红，倏地窜将上去，将她接在手里，又在地上滚了个大圈，避开追兵扎来的长矛。

    混乱中拾得了自己的兵刃，少年自地下跃而起，足尖轻点，退开丈许，感觉女童在他怀中簌簌发抖，当即叱道：“真儿，那人不配身为人父，自今日起，你只有兄长，没有父母，听清楚么！”

    “杀了他们！”“杀了那妖孽！”“杀死这两个妖孽！”

    “杀杀杀！”

    女童捂紧耳朵，可怕的喊杀声依旧钻入耳膜，她使劲摇头，却又不住点头。少年疼惜的将她搂在怀里，执刀冲向人群。“就凭你们这些渣滓，能奈我何！”

    这夜，森林中展开了场血腥的搏杀，方为百余壮士，方仅是稚龄少年。

    但其实，只是场单方面的屠杀。

    躺在满是血肉脏腑的地上，少年连牵动根手指都显得极为困难，他转动眼珠，发现随身不离的短刀断在敌人的胸臆间，而刀柄则没入另人的脑颅。轻叹声，转首仰望夜空。

    女童枕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眼角犹挂泪痕。“哥哥，今后我们要去哪里？”

    少年沉思半晌，道：“去中原。”

    女童的眸光登时亮了，侧身挨近兄长的脸庞：“真的？我听嫪婆婆讲过，中原远在万里之外，那儿的景色美极了，杭州西湖，黄山日出，洛阳牡丹，崀山瑶池……还有各种吃的玩儿的，应有尽有，做那中原皇帝，定是天下间最享受的！”

    少年眼中闪过丝笑意，接着，又透出许琢磨不明的东西。突然见女童指了夜空道：“流星！哥哥快许愿！”说罢闭起眼眸。

    道星光在漆黑长空中急速坠落，只瞬间，便隐去了踪影。

    女童睁开双眸，用力眨了眨：“哥哥，你许了甚么愿望？”

    少年摇了摇头。

    兄长沉默寡言，女童是见惯了的，并不介意：“那哥哥猜猜，真儿许了甚么愿望。”也不待对方回答，便兀自嘻嘻笑了起来。

    “真儿，要做那中原的皇帝——”

    皇帝……

    要做……中原的皇帝……

    曾几何时，亦有人在他耳边诉说这个遥不可及的愿望，但究竟是谁……

    太远……太久了，久到他已记不起。

    干涩的眼眶流下两行清泪，虽是极其微弱，但胸腹间，总算又有了起伏。

    薛辰缓缓睁开眼。

    女童银铃般的笑声在耳边逐渐远去，地的断肢残骸化作狱中枯黄的稻草，满地血腥俨成了三面赭褐的墙壁。

    梦醒来，恍如隔世。那梦中少年的面目始终模糊，但双眼，却又隐隐透着几分熟稔，其几番话语，叫他羞愧不已。狼群不惜于虎口争食，蝼蚁尚自偷生，他介少年都知庇护幼妹，反抗命运，自己虚有年岁，迭遭些挫折却只会感叹造化弄人，实在万万不该。

    他必须继承父亲的遗愿将栖云庄发扬光大，同时照顾年幼的薛飞将其抚养成人，最重要的是，鸿鹄之志尚未实现，他岂能这般沉默着死去！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般沦为他人的替身，他要再去问问那个人，于他心中，自己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