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你，如此美丽 作者:玖月晞

    出来。”北野说。

    陈念垂眸，按他说的在心里念了几遍，才极缓慢说：“雪地里来了群小画家。”

    她说完，小心而隐悦地抬眸看他；他虽低着头，也正看着她，眼皮上抬出两道深折，目光从眉骨下射过来，极淡地笑笑，低下眸继续看书了。

    夕阳在脸颊上轻轻触，心就跳乱了节奏。

    “小鸡画竹叶，”

    “小鸡画……竹叶，”陈念未可知地磕巴了，自觉地垂下头。

    女孩的心思像个湖泊，他的声音是湖上的泡沫。

    “小鸡画竹叶。”北野重新念，嗓音低沉；

    陈念收了心，轻缓说：“小鸡画竹叶。”

    “小狗画梅花。”

    “小狗画梅花。”

    “小鸭画枫叶，小马画月牙。

    不用颜料不用笔，

    几步就成幅画。

    青蛙为什么没参加？

    他在洞里睡着啦……”

    窗外的天空色彩缤纷，不知不觉，太阳就下山了。

    烤面包香味飘进来。

    切都成了金色。

    天早上，纷繁的人声从窗外传来，北野在闷热潮湿的空气里睁开眼睛，他缓慢地回身看，床上空空如也。

    北野下子坐起来，屋内景象眼收纳，陈念不在。

    北野跳下床，盒子还在，两只鸭子却不见了。

    卷帘门从里边锁着，北野从窗户跳出去，到院墙上望眼巷子。陈念不会自己跳下去，何况带着两只鸭子呢。

    天空中传来缥缈的读书声。

    北野回头望眼，沿着消防楼梯上到楼顶，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晰，语调四平八稳，声音是天生的轻柔：

    “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水喝。……乌鸦看见个瓶子，瓶子里有水。……可是瓶子很……高，”她停下来，琢磨了好会儿，又继续，“瓶口又小，里边的水不，……它喝不着。怎么办呢？……”

    她捧了本书坐在楼沿边，脚荡在空中，因低着头，缕碎发掉下来，她捋了捋，过会儿又掉下来。

    北野过去坐到她身旁。

    陈念把书阖上，放到边。

    两人肩并肩坐在早晨的楼顶上，脚下人群忙碌，楼房高低错落，远处条铁轨，杂草随着铁路线消失在天边。

    陈念说：“我找书的时候……看到这个。”

    是本黑色封皮的圣经。

    陈念看着他，眼睛问话；北野却偏作不知：“想问什么？”

    她没办法，只得用言语说出来：“……你看过？”

    “没。”北野手撑在背后的地面，望天，“我妈买的。”

    陈念“哦”声，点点头。

    隔几秒了，他冷笑：“拿来当道具扮演修女。”

    陈念似懂非懂，蹙眉看他，但他看着远方，晨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她从他的眼里看出，他想离开，去远方。

    火车笛声破风而来，陈念眺望。铁皮车载着无数人驶向远方。个月后，那里边也会有她的身影。

    两个少年远望着。

    金色的烤面包香味又飘来了，少年们饥肠辘辘。

    北野突然起来，说：“去流浪吧。”

    逃跑吧！

    男孩和女孩很快达成致，决定了离家出走。

    为期天。

    他们带着吉他和鸭子，心怀与平时不样的期待和紧张，从院墙上跳下去；他们买了新鲜的烤面包，当做干粮；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集市，菜篮子，小山羊，老头子，乞丐……都让他们新奇，让他们入迷。

    天，他们能走远？

    他们心跳加速，沿着巷道路走到火车公路交叉口，自此远离城市，沿着铁轨往远方走。

    走到江边，两个少年停下来坐在岸边，吃面包补充能量，看着货船客船穿梭而过，船上的锅炉房冒出股股白烟。

    休息够了，他们继续走。

    过了三水桥，铁轨在杂草丛生的大地上蔓延。

    整天，他们似乎走了天涯之远。陈念却点儿都不觉得累。

    学校，家，切悄然离去，它们对她施加的影响减弱了，消失了。

    她自由了。

    她和他并肩走在铁轨上，摇摇晃晃保持平衡。

    脚底的铁轨传来震颤，北野说：“火车来了。”两人从铁轨上跳下去，鸣笛声由远及近，他们走在杂草高过人的这边。

    而另边是向日葵花田，陈念望着，说：“那边好看。”

    “那就过去。”北野说着，走上枕木。火车飞速驶来，百米开外。少年穿过铁轨，踩着枕木飞跃到向日葵的那边，回头冲她招手，“来啊。”

    陈念心紧，身子往前晃了晃，扭头看，迅速扩大的火车头像只巨大的机械昆虫。

    七十米，五十米，火车声响震耳欲聋，陈念的心剧烈搏动，她往前迈了步，第二步如千钧重。

    身体跃跃欲试，精神高度紧张，她的心要冲过去！

    三十米，十米，……

    嗖！……

    向日葵和少年被红色的怪物吞噬，火车横亘在两人之间。

    陈念最终没跳出那步。

    强风与气流像要把她的脸扯掉，把她的驱壳和灵魂撕开。她的白裙子在风中拉成面旗帜。

    火车疾驰而过，少年重新出现在那片向日葵花田，安静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天地寂然；趟看不见的火车永远停在那里。

    五月，

    花开草长，云动风轻，陈念在兵荒马乱的铁轨这边，逃跑的刺激潮退下去，心头渐渐涌起阵绵长的感伤。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离家出走的意思是短暂的逃离。用半天或天的时间感受，不是真的走失需要报案的离家出走，我小时候常常这么干。

    另外，小鸭小鸡都会跟人跑的，这习性在生物学上叫印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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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念锁好自家的门，才走到楼梯口就看见等候着的北野。

    夜里的雨水把庭院清洗得干净，耳环花开了，紫红色大片热闹。他弯腰在旁精挑细选。她的脚步声都没引起他注意。

    陈念下楼到他身边，他已摘下两朵，拉成长长的细丝耳环，粉紫色的花瓣是吊坠，浅绿色的花萼塞进她两边耳朵里，说：“好看。”

    陈念：“……”

    她摸摸耳朵，有点儿痒，也没摘下来。

    戴头盔时也分外小心。

    北野载着她，在离学校还有条街的地方停下。

    “就到这儿。”北野说。

    “好啊。”陈念轻声答。

    知道他不想同学们看见了议论她。

    她下车，把头盔还给他，他把买的面包和零食递过来，交代：“要全部吃掉。”

    “好。”她声音轻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