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沧海 作者:俞洛阳

    了身躯，拿袖子拭去唇角鲜血，顺手从兵士手中接了刀过来，折返船头之上，横刀在手气势凛然，冷声道：“不知陛下意欲何为？”

    他所乘船只两侧，依次排开四只火龙船，二十只中型海鹘船，另有二十只从天弥族人手中收缴来的战船，适合储存粮食装备。所有船只皆兵士林立装备齐整蓄势待发，只待着首领声令下而已。

    此时天色已经发白，晨风清冷而悠长。靳端阳左右缓缓打量半晌，不禁有些出乎意料，心中暗骂你他娘的不过是替客商们护航而已，来这么战船做什么，显摆你明翔军船？可他不知这还算不上虞统军的标配，只是随便带了些船出来而已。

    他看了会儿，忽然笑了：“朕素来广施仁政爱惜人才，真的只是想和你谈谈而已，虞统军对朕存了如此大的戒心，可是太见外了！”

    虞劲烽暗道你连自己亲哥哥都能干掉，是那心慈手软的人？纵然要跟我谈判，也只能处于相对平等之状况下，才有可能谈出合理的结果，不然切都是屁话，便沉声应答：“陛下有什么话，不妨这会儿说来。适才凤栖楼中，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万事无从谈起。”

    靳端阳环顾四周，道：“众目睽睽之下，让朕如何畅所欲言？”他见虞劲烽沉默不语，于是沉吟片刻，又道：“那么如果我为鱼肉你为刀俎，虞统军又以为如何？不如我过你船上去吧。”

    虞劲烽拧眉道：“陛下千金之子，就该坐不垂堂，纵然你愿以身涉险，我却不愿背负这千斤重任，我们还是拍两散分道扬镳最好。”

    他的侍卫统领和澄州都尉忙凑上来有阻拦之意。靳端阳道：“无妨，放个小舟过来，把我送到虞统军船上去。”

    他果然乘坐只小舟来到虞劲烽船上，任由自己的臣子们在岸上胆寒心惊。虞劲烽也只得将他迎入舱中，又让万年青带人在舱外好生把守着。回头间，却见靳端阳已大方落座且自行斟了杯茶，也不禁由衷夸赞：“陛下好胆量。”

    靳端阳微笑道：“昨日虞统军明知其中有诈，竟然敢来澄州走遭，既如此朕如何就不敢上你这船了？况你我往日并无冤仇过节，也无什么利益纷争，何必互相过不去。”

    虞劲烽道：“怎么没过节，当然有。”

    靳端阳打量他两眼，笑道：“有也不过两处，令虞统军对朕心存怨怼之情。第是朕打断了阿暑的腿，这真是时愤怒下失手，以后不打他就是。二是朕提到要收了明小侯爷，你瞧来有些不高兴，看来小侯爷在虞统军心中重若千钧，朕以后自也不能再起觊觎之心，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虞劲烽冷笑道：“陛下看人好生细致入微。”

    靳端阳叹道：“若是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可怎么做皇帝？只是那阿暑朕只能承诺以后对他好些，专宠什么的确实做不到。不过想必他也不在乎。”

    虞劲烽僵着脸不言语，他倒是有心想把阿暑母子俩弄过来，但想起阿暑那至贱无敌的模样，也只能想想算了。靳端阳却开始细看火龙船舱室内部结构及布置，尔后面现遗憾之色感叹连连：“这船果然不错。哎，朕怎么就寻不来这般造船的好手，被人坑了次又次，国库中的钱都快被糟蹋光了，还是没个章法。明小侯爷有你们这等属下，那是何其幸运之事！”

    此话不好作答，虞劲烽索性转换话锋：“陛下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靳端阳道：“还是那份文书中之事，朕厚颜恳请虞统军考虑考虑。朕虽然有时被人诟病手段狠辣，但绝非言而无信之人，这点虞统军大可放心。初始那份文书被虞统军怒之下给撕了，这里还有份模样的，您再看看。”他从宽袖中又拿出份文书，隔着张案几推了过去。

    虞劲烽淡淡道：“我看过了，没什么兴趣。”

    靳端阳凑近些，微笑道：“果真没兴趣？按理我二人最具备见如故拍即合同仇敌忾之契机，虞统军怎会没兴趣？朕不信。”

    虞劲烽做疑惑状看了他眼：“恕在下愚鲁，不知陛下此言何意。”

    靳端阳品口茶，叹道：“闻听虞统军出身不好，小时候过得艰难，其实朕虽然身为皇子，但兄弟姊妹，朕的母妃又是个出身低微不受宠的，从小也是吃尽了苦头，如此相同的境遇，岂不是和虞统军有同病相怜之处？我有阵子受了欺负后想做皇帝，想言九鼎杀伐四方，简直朝思暮想神魂颠倒，但眼看着兄弟们个个受封，我却连个亲王都捞不到，岂不是和虞统军般的承受着求而不得之苦？”

    虞劲烽忍不住失笑：“陛下，在下没资格和您同病相怜，也没兴趣和您比谁惨，废话您还是少说两句吧。赶紧说正经的。”

    靳端阳笑道：“好吧，那就说正经的。朱鸾国如今糟成什么模样，想必虞统军也知晓二，朕纵然暂时拿他们无可奈何，不过是仗着大江天险和明翔军的周旋回护而已。我听闻明翔军如今各种战船近千条，兵精粮足实力雄厚，雄霸东海实至名归，但若是回云京去和朕的兵马拼得两败俱伤，岂不有顾此失彼之险？放着逍遥自在好日子不过，何必为了那个蠢货国主，为了那群懊糟大臣给赔付进去？

    另虞统军心中介怀之事，朕也通过阿暑知道了个大概，不就是了个未婚妻么，虞统军碍着明小侯爷不敢下手，难道连朕也不敢下手？纵然现在鞭长莫及无能为力，难道将来拿下云京了也不行？万事在人不在天，这世间之物你若是看上了不去争取，你就永远也得不到。纵观虞统军以往作为，该是和朕英雄所见略同才对嘛！”

    虞劲烽默然不语，只无情无绪瞥了他眼。靳端阳将文书强行塞入他手中：“知道你时半会儿未必想得通，那就回去好好想想。若虞统军肯和朕合作把，我们各取所需。云京那个蠢货国主，朕就等着他侍奉床榻之间了！”

    乍闻此言，虞劲烽瞠目结舌，云京那位国主他是见过的，虽然长得还不错，但是……他句话不禁脱口而出：“您竟然不嫌弃他老？”

    靳端阳道：“老不老的无所谓，取其寓意深远。”

    虞劲烽哑然，良久方道：“陛下对朱鸾国及我明翔军之事倒是知之甚详。”

    靳端阳笑道：“朕在云京安放了很细作，从做晋王起就开始了，等得就是这天。至于明翔军之事，都是听阿暑说的，虞统军莫要为此耿耿于怀。”细作这东西，好比副药里的甘草般必不可少，虞劲烽也不甚在意，但这位陛下如此推心置腹，倒让人不好说什么，因此他只能沉默无语。

    靳端阳却往舱外看看天色，主动起身道：“我观虞统军未有留我用午膳之意，这就告辞，不管将来是友是敌，我们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