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沧海 作者:俞洛阳

    腾而起，凛凛然侵润过来，竟觉毛骨悚然。钟栩也终于回神，待看清了众人衣饰，忽然声轻笑：“小染，你回云京后，是否还没去拜望你那位英明神武的平南侯大表哥？”

    明染道：“的确不曾。”

    钟栩哼笑道：“可惜平南侯的耳报神铺天盖地无孔不入的，连自家表弟也不放过，你还想躲得过去？”

    却听得远远个声音道：“是谁要躲着我？”长街尽头大踏步走来个男子，着深青色缂丝长袍，赤蓝双色镶滚的护肩和腰封，肩宽腿长，相貌英武，神色凝重端严，正是明染二姨母家的长子平南侯左文徽。

    钟栩脸色变，甩手就想遁走。明染道：“我躲不过去，小舅你也样。”单手铁箍般扣紧了钟栩的手臂，将他扯回来，转头向左文徽道：“大表哥，原来是你。这是你手下吗？若是我便放了。”

    左文徽点点头：“小染长进太快，出乎意料。是我疏忽了，没有交代清楚。”明染收了短弓，那人立时捂着颈项踉跄推开。

    左文徽眼光又转到钟栩身上，钟栩要走也走不得，只得面无人色地向着左文徽颔首示意，跟着明染叫道：“大表哥。”

    左文徽拧眉：“嗯？”

    钟栩方才惊觉自己称呼不对，忙又道：“大……大外甥，你这向别来安好？”

    左文徽闻言面沉如水：“小舅父，这话原该我先对你说吧？”

    钟栩再次惊觉，他竟然抢先给自己的外甥问起安来了，这舅舅的架子可是丢到了琉球国去。可如今无法补救，他也只得装聋作哑不出声。左文徽却不肯放过他，对着钟栩深施礼：“小舅父，前阵子我进宫去见太后，太后说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挂念得很。太后如今年事已高，身上也总是不太好，你能否抽空去探望下老人家？”

    钟栩眼光游移，迟疑着不答话，左文徽接着道：“我两个月前也曾到舅父府上拜望，您外甥媳妇新添小儿，满月之喜本想请舅父光临，结果却听府中管家言道舅父直厮混在胭华书院，已经许久不曾回府，还把银子都拿去不知做了什么。府内入不敷出的，舅父您的七八个侍妾叫苦不迭，直说要什么没什么。舅父这是打算把她们都饿死不成？”

    钟栩踅摸着缩到明染身后，方才声冷哼：“你媳妇都给你生了娃，那自然得好好对待她。我这七八个什么也没生出来，有什么脸叫苦，不过是乔张做致而已，你不用搭理她们。”

    左文徽眉头深深拧起了两道沟：“小舅父，你长年厮混在外不回去，从没听说过有女人能自己生出孩子的。”

    钟栩不服气：“怎么没有，当然有。”

    这下子明染也好奇无比：“谁？”

    钟栩脸的无所谓：“女娲。”

    明染：“呵呵。”待看到左文徽瞬间铁青的脸，只得把余下的笑声又硬生生憋回去。

    左文徽喉间咕噜声，想是咽下了口老血。那毕竟是自己舅父，他实在发作不得，于是把气撒到明染身上：“小染，你进城已经有几天了吧，为何不去找我？若不是今天有人在街上看到你，你是否还打算直躲下去？难道不知道两个姨母直记挂着你？我数次告诉她们你马上就回，却始终见不到人，白让她们牵肠挂肚的。你不许再乱跑，这就跟我回府去。”

    第10章 第十章

    左文徽的侍卫们适才躲在人群里，此时纷纷围上来，他并不提钟栩的去留，当先便行，于是众侍卫默认钟栩也得跟着去，心照不宣地将二人看押进平南侯府。

    进入平南侯府的结果是，两人被左文徽无情地半软禁起来。

    明染无所谓，酒足饭饱了倒头就睡，第二日清晨写了便笺送回自己的府邸，让管家带着两个小厮将从边关带回的狼皮等物收拾过来批做送人用，虽然看着有些寒酸，但知晓内情的人都体谅他被钟太后缴了财权，手头紧得很，也不跟他计较，欢欢喜喜收了去。

    他去拜见了二姨母，二姨母身子不好，明染不好搅扰，就去找几个表哥玩耍。平南侯府八位少爷，四位嫡出四位庶出，号称家中的八大天王，明染向跟他们厮混得不错。还有个和明染同岁不同月份的小表妹左簌簌，两年前嫁了人。

    但是钟栩觉得不行。

    这日，明染清晨出得房门，见钟栩竟然懒觉也不睡了，脸郁闷之色地坐在廊下美人靠上，且看到明染就开始跳脚：“小染，你说你大表哥什么意思？这是把我给看押起来了？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连我随便哼两句戏词儿，他都要派个人来说‘弄这些淫词艳曲，有失身份’。这个心冷手黑的东西，我好歹是他舅，他凭什么管着我！他这是大不敬，是忤逆犯上，我这就……这就写折子参他去！”

    明染见他舅暴跳如雷的，将只手顺势往他肩上搭，钟栩顿时动弹不得，只将张脸涨得通红，明染道：“小舅息怒。大表哥也没别的意思，他遵从太后懿旨，说是两天后要把我俩起带进宫去赴宴，他只是担心完不成太后的嘱托。小舅你很久不曾去见大姨母，早晚总得去，不如和我起去。”

    钟栩思忖片刻，忽然又转怒为喜：“也对。跟着你去，大家伙儿定都盯着你这远道而归的贵客，就算大姐姐唠叨，也必定是先冲着你去，我就可以逃过劫。呵呵呵呵，小染，想来想去你还是我的救星呢！”

    明染道：“弟弟妹妹想拖着我替他们挨训，小舅也想拖着我替你听大姨母唠叨，我是少人的替死鬼，我怎么替得过来？”

    钟栩笑得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流光璀璨的：“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明染道：“后院练武场，和表哥们约好今日切磋枪法。小舅要不要去看看？”

    钟栩摆摆手：“这般打打杀杀野蛮之事，我才不要看。对了，我听下人说，你昨天个人单挑你二表哥三表哥五表哥，打得那几个混账东西四处乱爬，说你大表哥看你的眼神都闪闪发光。我说小染，你功夫练得这么好，白搁着可惜，我那《长恨歌》里也有武戏，我还没找到几个合适人选，你去给我串场扮个安禄山如何？”

    他凑近来，双目炯炯打量明染，又伸手拃拃他的腰身：“不过你腰这么细，安禄山腹部膨大，纵然用戏服能遮掩下，我却怕人看出来，最好塞个枕头进去，你觉得怎么样？”

    明染闻言有些怒了，横着眼看他，沉默无语。钟栩惊觉气氛不对，忙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小染，你生气归生气，那银子回头可得记着给我。”转身落荒而逃。明染冷哼声，跟着拂袖而去。

    他到得练武场，见他二表哥左文豫和三表哥左文湘已经在那里等着，但五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