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红尘 作者:水月华

    千年前，陛下是欲界天的帝王，我们称您为鬼天子。后来，天界出兵攻打欲界天，我们和龙帝率领的军队打了几百年的战，最后，我军战败了，陛下被龙帝所杀，鬼族遭到重创。隔了百年，潋军师终于找到个适当的时机让您借着人类的身体复活，还设计让龙帝为您下了控制妖力的封印，保护您不会在身体长成之前被妖火自焚。而今，陛下已经有承受自身力量的身躯，是时候解开封印，恢复本来面目了……”

    九炫听得头雾水，不由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懂你说什么，我只知道自己是潋的儿子，其他什么都不是。”

    “陛下，您以为自己称为父亲的那个人真是普通人么？”九炫转身要走，听聆火这么说又停了下来。

    “陛下，他就是九玄龙帝啊，重创鬼族还斩下了您首级的天界神将。难道您忘了当年是怎么死在他刀下的吗？”

    “什么？”九炫霎时震住了，潋，潋是天界神将？？

    “当年潋军师为了让您复活，和龙帝定下了个契约，让他保你十八年性命无忧。而现在附在他身体里的，便是龙帝的元神。”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九炫脸色煞白，噔噔噔退了几步。十八年，难道潋当初离开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陛下，跟我们回去吧……”

    “我不信，我不信！”九炫骤然转身，踉踉跄跄往画舫狂奔而去。草地上，留下他深重杂乱的足迹。

    口气跑到船上，扶着船沿，九炫捧着头蹲了下来，头顶传来阵火辣辣的刺痛，渐渐地，捂住痛处的手感觉到点点突起。松开手，九炫借着微亮的月色看见自己在水中的影子。

    只赤色的角长在自己头上，仿佛在无情嘲弄着他。

    “啪——”狠狠出掌击碎了水中的影子，九炫只觉得天似乎重重压了下来，刹那间切希翼和幻想都碎成片片。

    连几日都和九炫说不上话，连龙帝这么迟钝的人都知道九炫在躲着他了。

    日，寻着个机会，龙帝在他匆匆出去前叫住了他。

    “炫儿，坐下来陪我喝杯吧。”龙帝指指身旁的椅子。

    见他低头不语，龙帝不由想伸手撩撩他的头发。九炫似乎惊，很快避开了。

    “干嘛躲我？”皱起眉头，龙帝过剩的保护欲有点受伤了。

    “没有。”头顶的角，那天晚上好容易才压了下去，现在心里还忧虑着什么时候它又会冒出来。

    “那你在想什么？”龙帝狐疑道。

    九炫暗暗叹了口气。

    明明就在眼前，为何会觉得两人间如隔山隔海般遥远呢？

    “难道……炫儿也有了恋爱的烦恼？”龙帝忽然问。无心似乎有和他说过，人类到了这个年纪就会有这样的烦恼。想想也是，九炫也差不这个年纪了。

    “不是……”九炫有些黯然。

    如果我不是鬼天子，而你不是龙帝，我们可以在起么……

    不，不可能的，他向来只当我是个小孩。不甘心啊，真的很不甘心。

    所以，咬咬牙还是问了：“父亲有喜欢过谁吗？”

    “我？”龙帝愣了愣，半响才慢慢道：“有。”

    就是这样的眼神，冰冷淡漠的眼眸中难得见的温柔眷恋，像自己小时候看见他独自赏荷时的表情。每当这个时候，他整个人都好像柔和了下来，连声音都沉柔了几分。

    为何，这样的表情不是因为我呢？九炫的心渐渐凉了。

    龙帝没有注意到九炫的反应，他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光仿佛倒流到许久以前，他和青帝起的日子。

    “那时，他住的地方种了很荷花，每次他从芙蓉深处走出来，阳光在他身后，就像为他披上了身金色的衣裳。我喜欢静静听他说话，只要呆在他身边，心情就很宁静……”

    原来，你的心里直有他，虽然从很久以前就感觉到了，但是，亲耳听到又是另回事。

    “也许，那就是喜欢了吧……”龙帝不由轻轻笑了。

    “砰！”拿在手里的杯子应声而碎，手却仍用力握着，几乎要把破碎的瓷片都揉进掌心。

    “怎么了？”龙帝诧异地问。

    “没什么！”推开桌子，任手心彻彻痛着，甩头逃离了他的视线。

    为何你不爱我，为何你心里只有他，我直追，直追，都赶不上你……

    心里翻腾着妒忌的火焰，九炫觉得自己像疯了似的。冷静下来时，人已经在离江很远的岸上。

    不知如何再去面对他，有点绝望，有点自暴自弃，九炫在岸上徘徊着，望着天色由浓艳转至灰暗，最后沉入苍茫。

    任由黑暗包围了自己，九炫大睁的眼里跳着暗红的火。夜风撩起他的衣襟他的头发，这天地如斯寂寞，他孑然而立，找不到归处。

    有人静静走近了，在自己身后着。

    头也不回地，他忽然问：“自古以来，有没有爱上天界人的鬼族？”

    “有，不过下场凄惨。”

    “如果我想去天界，会怎么样？”

    “只有个可能，向天界宣战。”

    连继续追逐着他的背影都不行了么？

    九炫摊开手，看着掌心被碎瓷划破的伤痕，纵横交错的血痕，道道像划在心尖的伤，不能痊愈。

    “陛下，您还留恋着什么？龙帝和我族形同水火，他还曾经杀了您，您难道就不恨？”

    “他对我有养育之恩……”喃喃自语着，“你不会明白的……”

    如果我说我爱上他，你相信吗？

    九炫没有再说下去，望着天际黯淡的星子，心头又浮起那个青蚨的传说。

    为了血缘追逐生的青蚨虫，忘了死亡，忘了没顶的危险，傻傻地追着，追着……

    别笑那痴心的子青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