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红尘 作者:水月华

    墨尘仿佛看见那宁静的眸子中有水波流过，在道出想念的时候滢滢如水，璨若晨星。

    温柔的声音在稍作停顿之后又徐徐接了下去：

    “——但是，生离与死别，狐辰王殿下，你认为那样痛苦呢？”

    墨尘大震，只觉得鼻子酸，几乎落下泪来。

    为何他会有如此坦然磊落的神情，憔悴的面容，嬴弱的身躯，却难掩那身清越光华。那微笑如此优雅，仿佛月光般，让人无法移开眼睛，那睿智的目光，仿佛可以洞悉切。他直言思念时的坦诚，他发问时的尖锐，他隐瞒真相时的安详宁静，他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独自承受切，思念，却不忍相见。

    生离与死别，那样痛苦？在青帝心中，早已有明确的答案了吧。

    时间，墨尘竟不敢，不忍再看那高洁的容颜，他和那个人如此相象，温柔而坚忍，独自承担痛苦的样子是无处不像。

    墨尘用手掩住脸，却发现自己的手在不住的颤抖，心底有个伤口撕裂了开来，飘着不息的白雪。

    “抱歉，青帝殿下……你真的很像我的位故人……”颤抖的声音从手指间逸出，泄露了他此刻的脆弱无助。

    伸手轻轻抚慰着他，青帝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皑皑雪色之中，他着了身玄衣，孓然立于众仙中间，这个有着绝世风华的狐辰王，却有双美丽而沧桑的眼睛。是的，美丽却沧桑，在那年轻的脸上，总隐隐带着丝看透繁华的倦意。那深邃的墨瞳，虽然烟行媚视，虽然艳惊红尘，却偶尔在喧嚣的背后，让人窥见深藏其中的苍凉倦怠。

    生离与死别，对他来说，又是那样刻骨铭心？

    “抱歉……我让你想起往事了。”青帝轻轻叹着，让他靠着自己的肩休憩，听他断断续续地叙说着往事。

    墨尘嗅着他柔顺衣料中沁出冷冽的香气，清清爽爽的，让人心神宁静。

    “你说那女子杀了杨筝之后，又带走了他的魂？”良久，青帝开口问道。

    “是的，魂魄在黄泉呆不久，很快就会轮回转生，除非那个人是十恶不赦之徒。我以为杨筝会转生在凡间，所以千年，两千年直在下界不断寻找。”

    “天界呢？你找过吗？”

    “有，但没有他的踪迹……”

    “墨尘，你有无想过，也许杨筝根本就没有转生，也许，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当我绝望的时候，我总会这么想。也许我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了。”

    阖起眼，墨尘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也许我和他，也如同那流水与游鱼，怎样的刻骨铭心终不过是霎那的相聚。我让无桢忘了我，因为终此生，我都不可能爱他。”低抑的声音掩在瀑布般的发间，余音渺渺，“但是……谁能让我忘了他呢……”

    “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墨尘。”青帝的眼透着睿智的光芒，“或许还有种可能：杨筝的魂被那个女子藏了起来。就像我样，没有进入轮回。”

    霎时间，那双惊艳的墨瞳流光溢彩，锋芒毕露：“难道我直都找错了方向，我应该先找到樱重雪，她自然会知道杨筝的下落。”

    “是的，那个女子看来并非凡人。”青帝点头默许。“不是仙既是妖。”

    墨尘像是忽然振作起来，五指往虚空中抓，红光闪，手中已抓着片妃色的薄绢。

    “当年我和她争抢杨筝的魂魄时，从她衣裾上撕下来的。这块薄绢不知是用何种丝物织成的，千万年来丝毫不见腐朽，颜色还鲜艳如初。”墨尘把薄绢递给青帝。

    青帝仔细端详了阵，又拿近嗅了嗅，忽然眉间轻蹙：“这个味道……”

    “怎么了？”墨尘神色凝重。

    “虽然我不能确定这片薄绢是何物织成，但是这个味道我记得。”青帝的眉头深锁了起来，“彼岸花，这是彼岸花的味道。”

    彼岸花？墨尘有会儿失神：记忆中杨筝跟他提过，这开在黄泉彼岸的花朵，嫣红如霞，常常在对岸就灼亮了亡魂的眼睛。

    果然，青帝也接着说：“虽然众生茫茫，但这种花只长在个地方……”

    “黄泉彼岸？！”墨尘惊觉。

    “是。人间和黄泉只隔了座奈何桥，过了奈何桥，就是黄泉帝王重华的国度，在那边，长满了这种花。”青帝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墨尘，黄泉这个地方是连天帝都不敢轻易逾越的禁地，若天帝是掌管着生者的命运，那么黄泉之君王便是亡魂的主宰。没有人知道黄泉之国有么广袤无垠，就算是我，也只见过奈何桥畔那小片地方而已……”

    墨尘闻言朗声道：“我知道黄泉凶险，但如果樱重雪在那里，杨筝定也在那里！我要去找他。”

    青帝似乎无奈的叹息了声：“墨尘，有句古语道：过了奈何桥，生死便由不得自己了。虽然你修行深厚，万事还是要小心为上。”

    墨尘扬眉笑，先前的悒郁扫而空：“输赢天定，我愿用毕生的修行赌把。黄泉之国我是闯定了。”

    起身，墨尘拱手向青帝辞别，却又再次俯身道：“不过，在走之前，我想为青帝殿下做件事。”

    望向青帝消瘦容颜上那对温和柔静的眸子，墨尘认真道：“我让你见龙帝面。”

    青帝震：“不，我不能见他。”

    “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让你见他而不泄露你的行踪。”墨尘伸手撩起纱帐，附在青帝耳边低语了几声，青帝颔首微笑。

    “那就请青帝殿下静候我的消息了。”墨尘微笑，遂转身离去。

    走出居室，方才在外面等待的少年已经不知去向，院内洒了地阳光，白花花的，有些耀眼。墨尘忽听个人冷冷唤道：“狐辰王！”

    抬眸望，不远处那棵梧桐树下，有人正冷傲地看着他。

    金光绚丽的，是他的发冠，上面垂着五色琉璃珠，在那张高贵俊美的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华光锦簇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