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红尘 作者:水月华

    般尖锐的啸叫声，江水在真气压迫下，在船的两边瞬时分成两道水幕。

    罡风的中心，发出清脆的啪声，白灰两道人影飞速地合而即分。

    白影凝住不动，灰影却踉踉跄跄退了三大步，方定了身子。

    体内止不住的气血翻腾，好厉害，潋的那掌远远超出了九炫原先估计的力度。真气如潮水般波波袭来，挡得了第道，又被后面几道为强劲的力击倒。

    拼尽全力才把那掌接了下来，但是，潋似乎还没有用上十成的功力。他的第三掌，能挡得下来么？万挡不住的话，那将再也没有理由见他了……

    想到这，九炫不禁咬了咬牙，昂然迈前步，道：“请再出掌吧。”

    龙帝清冽透澈的目光，在九炫的脸上打了个转儿，九炫接下这掌的情况如同他预期的般。方才用了大约八，九成的力，他已经接得勉强。那么第三掌，只要用上十二层真气，他定接不下。不过还要小心在最后用上柔劲才行，免得真的震伤了他。

    龙帝稍微思量了会，说道：“我现在要出第三掌了，你小心。”

    下瞬，就真是风云变色了。

    气流如同漩涡般不断汇集到龙帝身边，只见他衣袂翻飞，宽大的袖子象白鸟洁净的羽翼，拢着对修长秀气的手，原本温润如玉的掌心，在真气凝聚之下渐渐有些泛红。手掌拍出时，龙帝连换了几个姿式，点，拨，拂，按，在身前划出圈掌影，而九炫看来，却好像霎时眼前开了几朵白莲，花开极至，人间风动莲华，时间只觉得那掌玄妙不可方物。

    待掌影近到身前，倏地嗤声，道刺目的银光冲出重重白莲掌影，只听声震耳的龙啸，银光化为翔龙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九炫不予想，挥掌迎了上去，在那锋利的，仿佛可以将人皮肉割碎的风刃中，他运起所有的真气，准备出掌。

    扑嗵，扑嗵……

    在两股强大的力压制下的寂静，九炫忽然听到自己身体里响起阵怪异的心跳，扑嗵，扑嗵……由缓慢沉重变得急促激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受到刺激，苏醒了，在躁动着要破体而出。

    就在此时，九炫迎着啸叫的银龙，出掌了。

    扑嗵扑嗵扑嗵……

    那妖异的心跳骤然变得剧烈，股陌生的，灼热如火的力由心脏处喷涌而出，肆无忌惮地冲破束缚，涌向力量的出处。

    这是什么？九炫惊诧，狂飙紊乱的气仿佛不受他控制似的涌向手臂，汇集了原先运起的真气就要从掌心涌出去……

    不行！！！！！！！！！！！！！！！！！！

    会伤了他的，会伤了他的……

    心念所动，在双掌交接之际，九炫硬将全身的真气散去，在身体中嚣叫的小妖终于平静了下来。

    切发生不过弹指挥间，然后只听啪地声脆响，龙帝的掌力巨滔般涌了过来，九炫就用自己毫无防御的身体接了他惊天地的掌。

    银龙，穿胸而过……

    许久以前，那个人教他掌法时，曾经这样问：“如果敌手是我，你有几成胜算？”

    “没有，成也没有。”

    因为对着他，永远下不了杀手。

    两人交战，死的，定是九炫。

    扑嗵……扑嗵……扑嗵……

    缓慢的心跳，静寂的世界，九炫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然后耳边便听见细雨淋漓的声音，像那日他不辞而别，自己独自撑伞，在偌大的园子里找他的时候，那种沁入骨髓的凄凉雨声。

    眼前的切有些模糊，却仍认得出是自己和他生活过的水绘园，那里芭蕉很绿，樱桃很红，那个人在莲花彼岸，想着无人能懂的心事，丝毫没有留意到绵绵细雨已淋湿了他的白衣……

    伞呢？我的伞呢，潋，等我过去为你撑伞……

    九炫忽然惊慌了起来。

    我怎么找不到带来的那把伞啊，他就要走了，他就要走了……

    “炫儿——”

    龙帝击之下，才发现九炫根本没有运气护住自己，而他掌上的力已经汹涌而出，来不及收回了。“该死，该死，你为何不运气抵挡呢？”

    计算好了他只会被震退，绝不会受伤的，没想到……

    九炫被掌力震出了丈外，倚着栏杆，轻轻喘着气，嘴角淌下丝触目惊心的红。龙帝的声音像是忽然将他自梦里唤醒，他艰难地望了这边眼，见到那个眷恋的白影飞也似的从船头掠过来。

    潋，我接不了你三掌，你又要离我而去了，像当初样决绝……

    其实我的愿望很微小，我只是想和以前样，能够天天看到你而已。其他的事情对我来说太奢求了。

    已经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了，耳边停不住的只有那微弱的雨声，如泣如诉，滴答，滴答……

    是什么流下来了？红红的，在地上惨然如花？

    九炫轻咳了声，掩着口的手摊开，掌殷红。

    是血呢，还在流么？

    滴答……滴答……故乡的雨也在下着么？

    何时才能在那里为你撑把伞呢？

    潋……

    “炫儿，炫儿……”

    为什么你这么紧张？我不是答应离开了么？

    从此天南地北，形同陌路。

    龙帝赶到的时候，九炫忽然用力扯住了他的袖子，紧紧地，像攥着什么珍贵的宝贝，抓得连手都发白了。那衣袖受不了如此用力的拉扯，发出声裂帛似的响声，被生生撕开了。

    然后，九炫便抓着那片撕开的衣袖，倒在了龙帝脚下。

    苍白若死的面容上，有泪如雨，静静地，淌了下来。

    ——从此天南地北，形同陌路。

    可是，可是，我仍然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