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红尘 作者:水月华

    …莲儿，快和恩公道谢……”

    莲儿……莲……潋……

    原来听错了啊。那头银丝也似的发和那身白衣倒有些相似，可惜，终归不是他，不是他……

    龙九炫耳朵里已听不进什么话了，也不理身旁的人在和他说些什么。喧闹中，他只意兴阑珊地拨开围观的人群，闷闷走了开去。

    众人根本不知道他的情绪瞬息万变，只当他英雄仗义不留名，面叫好，面让了路给他。连青楼上矜持高傲的清婠们，都探了头来巧笑倩兮，之前只敢偷偷望，现在眼波流转，简直是副芳心荡漾的模样。

    却见那位惩强扶弱的大侠，冷着张俊脸，走了几步，忽然个转身，以气吞万里如虎的姿式冲进最近的间青楼。

    ……

    四下顿时鸦雀无声……

    英雄难过美人关，大侠去嫖妓也是人之常情……不知是谁回过神之后对旁边的人小声说道，而楼上的女子几乎个个红着眼睛咬牙切齿怨天怨地：为什么不进来我这间？为什么……为什么……

    醉卧红尘。

    所有人都看到他进的那间，高高悬着这灿金的四个大字，金陵花魁嫣无心的醉卧红尘。

    有人说，曾经见过他进了间叫“醉卧红尘”的青楼，方才正沮丧的时候，龙九炫忽然看见要找的地方就在眼前，几乎想都没想就冲进来了。

    楼子里几个丫鬟，迎面被他吓了跳，这人高高的个子，身上还背着柄巨型铁剑，虽然样子清俊，但表情实在吓人。

    “这……这位公子，你，你要找那位姑娘？”

    “你们有没有看过个银色头发，约莫十八九岁的人来过？”龙九炫手忙脚乱的比划着。

    被问的丫鬟稍稍缓了口气，还好，不是来打劫的。“他啊，我记得五六日前和无心小姐和杨公子起走了。”

    “去哪了？”

    “他们三个人雇了艘船，听说是去京城了……咦咦……公子，人呢？”那丫鬟只觉眼前花，话没说完，人已没影了。

    京城，京城，他去京城了……

    日行千里的宝马，没日没夜地狂奔，如此速度，龙九炫还嫌它不够快，路狠命抽打着。骏马发出声声嘶鸣，奋力向前狂奔。

    快点，再快点，如果慢了，哪赶得上落下的行程？

    缰绳在手里被攥得死紧，心里却止不住痛苦地问：潋，你就这么不想见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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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深不寿，只因我是那青蚨之子，便怨不得天地了。

    很小的时候，当别人还停留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童真中，连喜欢和讨厌都是朦朦胧胧的年纪，龙九炫已倔强地贯彻着自己的喜恶。

    讨厌是由来就有的，看不惯那个人总是冷冰冰的面目，受不了他火爆的脾气，最讨厌的是，那个人对他，总有种莫名的疏远感。老早他就怀疑，那个人也许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只不过顶着个父亲的名头，在欺压他而已。所以，九炫狭小的心眼里总装满与他作对的远大计划，有机会，便付诸实行。

    那个时候，家的后院养了池芙蓉，每年夏季，芙蓉绽放如歌，缥缈地在晨雾和暮霭中低徊吟唱。

    那个人喜欢芙蓉，每每看到他呆望着那些含笑无语的丽颜，有意无意间流露出九炫从未看过的温和眷恋，这个小小的敌人便开始酝酿他的计划。

    长久的计划终于在夏末的个黄昏实施了，那天，九炫乘那个人不在，把火烧光了池子里的莲。他把油倒进水里，看着池子上无声无息浮了大片七彩斑斓的色块，便兴奋地点着了火，呼的声，妖红的火焰下子从水面窜上来，吞噬了这种水生的植物。出水亭亭的叶被烧得噼里啪啦的响，娇弱的花瓣叫热气薰，马上焦黄萎缩了。

    火光映红了流霞，恶作剧的成功给了小孩子莫大的满足感，以至于当火光和天色齐黯淡下来时，他才想到自己真的闯了祸。依那个人的脾气和心性，这个家看来是呆不下去了。

    于是同个晚上，他带了几样喜欢的东西，逃离了那里。

    把小木刀，几颗古怪的小石子，个青铜狮子，还有条据说是母亲留下来的手绢，这些，都是九炫最珍爱的玩意，就算是离家出走都不舍得丢的。可惜有样他忘了带——银子。

    在那个年纪，九炫还不甚在意钱的妙用，游游荡荡了天后，看到人家用白花花的银子买吃的，才想起自己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吃饭，而身上也没有带任何值钱的东西。

    窝在有钱人家门外的汉白玉台阶上睡了夜，第二天，却被那户人领着狗路追打着。

    “臭小子，要睡觉也不看看地方，这里是你能呆的吗？”管家模样的人凶神恶煞。

    权贵人家的狗都很会看人，对主人讨厌的人特别凶。现在有主人在背后支使着，是狂吠着追来。

    可怜九炫跑得过追打的人，跑不过人家养的恶犬。眼看条腿就要被追上来的狗咬住，忽然那只恶犬个机灵，缓了下来。动物天生对危险有种奇妙的直觉，那几条狗似乎察觉到个厉害的人来了，纷纷畏缩起来。

    长街的尽头，白纱似的晨雾中，缓缓走来个人。宛如工笔描画出的眉目，秀秀气气，清瓷般的脸上，眉如远山，斜飞入鬓，眉峰低低掩着对苍银色的瞳。

    衣发是色的白，远远行来，便像缥缈的朵云彩，冉冉而至。

    那人望向他们，眼神如往常的倨傲，仿佛天底下，再无什么能够入他的眼。

    果然还是这样目中无人！九炫恨恨地想。他倒忘了自己现在处境尴尬，后面是群凶神恶煞的人和狗，眼前是他最不想见的人。要他逃过去寻求庇护，那是打死也不干的。结果只有赌气似的屁股坐到地上。

    皱起了眉头，那个人按耐着濒临发作的火气，淡淡说：“还不过来，被狗追着很高兴吗？”

    九炫还没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