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红尘 作者:水月华

    阵骤起的罡风挟着雷霆之势，向墨尘袭去。

    “哎哎……不要伤了我的古董……”这个人真是说打就打，下手毫无留情。墨尘宽大的衣袖挥，柔若春风的劲道接下了那迅猛的攻击。

    “这里最老的古董就是你！”龙帝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意思收回真气，那至刚至阳的力再次破空袭来。

    看来是触动了龙帝的禁忌了，怪不得连说话也这么毒。墨尘咋舌，当下顾不得失笑了，还是抢救自己的古董要紧。心念之间，已用上五成法力，硬将龙帝的气给压制了下来。

    “龙帝息怒，我道歉就是。”墨尘收起玩笑的态度，起身说：“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这个身体承受不了三成的法力，你还是不要勉强的好，方才的话算我失言，我们各自将自身的法力收回，如何？”

    龙帝也知自己现在是怎么也胜不过狐辰王的，和当年天翔祭上的琴剑比试不同，这个人类的身体如同层脆弱的纸，稍有不慎，就会崩裂当场。而在他还没有找到织锦的之前，绝对不能轻易毁了这个好不容易寻来的身躯。

    龙帝颓然之际，也只有深吸口气，缓缓将放出的力收回。

    阁子里原本充斥着两股不同性质的气，如同翔龙翻腾，互相对抗，互相牵掣。现在双方力道撤，排山倒海的力也于瞬间化为无形。

    墨尘舒了口气，重又坐回软榻上：“总算保住我的古董了。”

    龙帝冷着脸色，还在为自己敌不过墨尘而懊恼。

    “其实我方才那么说并无恶意，只是，我亲眼见过那孩子，身上带着好大的股煞气。我怕你惹上了什么厉害人物而已。”见龙帝已恢复冷静，墨尘这才坦然道来。

    出乎意料的，龙帝这次没有动怒，白皙的脸上反而有种欲言又止的尴尬。隔了阵，才听那低徊悦耳的声音徐徐道来：“如果你保证不将听到的切传给第三者，我便告诉你。”

    墨尘不由失笑：“我象那么喜欢嚼舌的人么？”我只是喜欢和你开开玩笑而已，暗地里偷偷说着。

    “嗯……”龙帝点点头，“这个我可以信你。”

    清瘦秀挺的身影慢慢踱到窗前，龙帝遥望远方的眼神，带着几许难言的情愫，仿佛正为些烦心的事所困扰。

    红尘繁华颓靡，正如春城的飞花柳絮，迷人眼，扰人心，但是，又是什么让这向来行事果决，刚毅过人的天人，露出如此迷茫的表情。

    墨尘暗暗惊讶。

    “他，叫龙九炫……”

    “啊？”墨尘时没反应过来，楞了楞。

    “我说，他叫龙九炫。”龙帝有点恼，回头瞪了他记。

    “哪个追着你去的孩子？你的仇家？”

    “不是，他是我儿子。”

    “噗——”墨尘刚入口的啖清茶差点就很不文雅地喷了出来，他擦擦汗道：“你有儿子？怎么我都没听说过，怪了，我记得你还没有娶后妃的，难道是私底下和哪位仙子……”

    “不要乱猜！”再次没好气地截断他的话，龙帝澄清道：“他是潋的儿子。”

    “原来如此，真吓了我跳，忽然就蹦出个儿子来。”墨尘舒了口气，笑笑说。

    “当年我和潋定了个契约，他让我的元神附在他的身体上，而我要在他死后抚养他唯的儿子。”淡淡的月光流淌过那线条柔和的侧脸，这个身体，在死去的那刻就没有再长大，而今仍保持着少年似的容颜。

    龙帝望着窗外，静静说：“十八年，我的承诺只有十八年。在这十八年内，我会扮演好潋这个身份，也会给他儿子个父亲。而十八年后，我和潋就两不相欠了，我和九炫也再无任何干系，我便可以用这个身体去做我想要做的事。”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超出你的控制了，对么？”墨尘凝视着他，墨色的瞳明明静静地，似乎能看透纷扰的切，“人类的情感，亲情也好，爱情也罢，不是说断就可以断的。你可以，但他，也许不能。”

    龙帝没有答话，窗外，有烟花开开谢谢，瞬息浮生，对生命漫长如斯的他来说，短暂得如同烟火的霎，然而，为何还有些荏弱的容颜，在记忆中徘徊不去。

    “你到底是不是我父亲？象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人怎么可能是我父亲？”

    “我最讨厌你！我要学天下第的剑法，我要成为天下第的剑客，然后……把你打败……”

    “其实，我觉得你也不那么坏……”

    “潋，只要有这水玲珑，无论你去了那里，我都能找到你么？”

    小小的孩儿，曾经天真稚弱的容颜在似水流年中成长，成长，仿佛只是眨眼，他已经长成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会用坚忍的眼光望着他，会用强健的手臂去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会养成那样认真执着的个性。切变化得太快了，快得令人措手不及。而在回首之间，血缘的沧海在他身后填出了广袤桑田。

    “十八年后，你就这样走了？”墨尘温和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时间到了，我就离开了。”龙帝点点头，“我已经耗费了十八年的时间，织锦也许在凡间受了很苦，我不能再耽搁下去。”

    “你……没有跟他解释过为什么走？”

    “无需解释。”龙帝断然道：“我向来恩怨分明，何况，九炫已到了可以自立的年纪。”

    “但是他现在追过来，你不借机和他讲清楚？”墨尘奇道。

    “没有必要！原本我就不是他父亲。”回过头，龙帝冷冽的双眼透露出强悍的意志和不容改的决绝。

    墨尘凝视着他，若有所思。龙帝的决绝看似无情，也许只是不想将那个残酷的事实告诉九炫而已。旦跟他解释，就必须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早就不在了。十几年来，占据他父亲身体的，是另外的个人。那样还不如让他误会和怨恨比较好。

    墨尘微微笑了：也许那素来高高在上的人，其实有着温柔体贴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