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弱水替沧海 作者:石上王白

    程臻被风吹，早就清醒了，手指贴着底下纤细的腕子，他沉声问道，“你去哪儿？”

    周清朗舔了舔干燥的唇，心里鼓噪，面上却淡定，“回家啊。”

    “谁的家？徐静河的？还是你跟他的？”

    周清朗不说话，默认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什么时候跟他搅到块的？告诉我！听见没有？！”

    “你真想听？”

    看到周清朗冷淡的眼睛，程臻有瞬的心怯，但他没有放松目光，还是紧紧地逼视着周清朗，等待着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周清朗叹口气，“跟你分之前。觉着对不起你，就分了。”

    周清朗语气里那种不在乎终于激怒了程臻，“对不起我？对不起我你跟我分手去找个有妇之夫？！我他妈怎么这么贱啊！”

    听到程臻骂他贱，周清朗终于也动怒了，他用力从程臻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腕，冷冷说道，“嗯，我就是贱，对不起让你觉得恶心了，我这就从你面前消失。”

    “你敢！”

    周清朗顿住步子，回头无奈地看着程臻，“还没骂够啊？好吧我该，我欠你的，你骂吧，我听着呢。”

    程臻看着面前的周清朗，觉得分外陌生，“清朗，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非要跟我分，现在又跟徐静河在起？如果有什么苦衷，说出来好么？”

    周清朗闻言笑了笑，“苦衷？我没有苦衷。他有钱，帮我还债，我拿身体还他，各取所需，我觉得挺值。”

    程臻痛心了，眉头紧紧地皱起来，“你怎么变成这样！”

    周清朗沉默地看了他会儿，说道，“程臻，我直都是这样，只是你自己不肯相信罢了。你喜欢的那个周清朗他早就死了，现在的这个不配和你在起，你还是趁早忘了吧。”

    周清朗说完就想转身离开，程臻心里急，吼了出来，“是说忘就能忘的了吗！”

    周清朗愣了。

    程臻已经说出了心里话，也不怕被他笑话了，只想吐为快。“我跟……我放着跟顾解颐好好的日子不过，我他妈成天想着你算怎么回事！你知道什么？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不去找你，我以为这样就能好受些，可是呢，我不找你你就不在那了么？”程臻拿手指着自己心脏的地方，他盯着周清朗，周清朗觉得他指的好像是自己的心脏，不然为什么看着这个人，他的心脏也开始疼起来？

    “你知道么？最近我看顾解颐越看越顺眼，我想，我可能是真的放下了，我能够，我也应该跟他好好过日子了。我想，我眼里有他了，慢慢地心里有也不是难事了。可是你不给腾地儿啊你知道么？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就是这么大，再放进半个人去都是余！”

    程臻猛地捶了两下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周清朗看着，知道那里面是满的。满满的，都是自己。

    他这时候也很想冲过去，抱住他，吻他，撕碎他，占有他，也被他占有。如果他们心里想的是样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合二为？

    他想，就当他也醉了吧。

    “我承认，我还……”周清朗在程臻压抑着期待的目光中，喃喃开口。

    程臻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都不看眼，烦躁地按掉。手机又响，他终于拿出来，看到上面顾解颐的名字，皱着眉按掉。然后直接关机。

    但是周清朗好像被铃声惊醒了似的，他眼神渐渐暗淡下去，若有若无的笑，“都过去了，再这么想不开就太没意思了。”

    顾解颐吃完饭，还没走出那家面馆，口袋里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是自己好几年没见的发小，在他家门口那条街上开了个理发店。

    “喂，雷子，怎么想起哥来了？”

    “顾哥，你快回来趟吧，你妈脑溢血住院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顾解颐唇边的笑容下子消失了。

    “今晚上，刚送去市三院。”

    “我爸呢？”

    “你爸跟着去了，他还跟你治气呢，不让我跟你说。不过我想着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得通知你声。”

    “嗯，谢了哥们儿。”顾解颐断了通话，有瞬间他完全慌了，第时间想着打程臻电话，除此之外完全不知道能做什么。手指移到号键上拨出，响了几声后，被挂断。再拨，还是被挂断。他低下头看了眼灭下去的手机屏，慢慢镇定下来，自己去街上拦了辆出租。

    从这里去他家的动车只要三个小时，可是现在太晚了，到了车也买不到票了。倒是汽车总有去那个城市的大巴，凌晨五点就有车次，他上大学的时候曾坐过回。不过他晕车，晕了路，缓了半天才好。但是这时候没法计较这些了，他想着先回家拿点钱和衣物，勉强眯上觉，早就赶去汽车。

    顾解颐紧紧攥着袋里的手机，手劲大的好像要把手机捏变形。他面上仍然淡静，沉稳地告诉司机地址，心里早已兵荒马乱。

    程臻在哪儿？他为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已经在家了？妈现在怎么样了？爸个人承受得住吗？他要是没有这该死的夜盲症就好了，这时候飙车，天不亮就能赶到家。

    等车子开进了他住的小区，顾解颐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疾步走到自家楼下，看了看暗着灯的窗户，明白自己等会进去，又是冷床冷被，室冰凉。

    这个家，真的好像是他自己的样。如果他晚上不在家，那么就感受不到点活人气息。程臻总是很忙，忙得顾不了家。或者，他是故意很忙，忙得不必替这个家着想。

    顾解颐按部就班地洗漱，收拾行李，给程臻留了玄关的灯，躺床上睡觉。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了半夜，凌晨三点醒来时，床铺那边还是没有人气。

    顾解颐用冷水洗了洗脸，让自己清醒些，在客厅桌上给程臻留了张字条，提着行李出门了。

    程臻趁着酒劲说出了心里话，立刻觉得痛快了。周清朗没有回应他，他竟然也没有想象中的失望，只是心里被酒意浇起来的火苗，偃旗息鼓了。

    周清朗说够了，这么年了，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他说，“程臻，你心里清楚，咱俩都是自私的人，就算当初没分，这几年过下来，早晚也得分。你说你对我还有意思，那行，你能放弃顾解颐跟我在块么？你要敢，我立马跟徐静河掰了，咱俩明天就找个地方双宿双飞去。你会么？你不会。你过惯了舒坦日子，被顾解颐伺候得那么好，再跟我在起，每天饭没着落不说，还得让人戳脊梁骨，切重头再来。你这个年纪，还有那勇气么？咱们不是小了，过不了那有情饮水饱的日子了。就像我之前说的，联不联系在于你，你说忘不了，那是你不想忘，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