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天下 作者:玉宇

    时停杯不饮，起身张望。龙五洋赶紧命

    人打探。过不时，两名在十二连环坞外围禁戒的汉子满脸是血的奔进堂来，向龙五洋禀报：“水师提督蓝桥带了五千官兵，近百条大

    船，包围总舵，说咱们是水匪，限令在半个时辰内投降，不投降便动手全部剿灭。”

    这下可炸了锅。河运水帮虽非横行匪类，但干人聚众闹事，持械火拼却是常有的。今日在场之人几乎人人身上都有血案，只不过

    往日官府对他们睁眼闭眼，不到事情闹大发了绝不干涉。如果被官府擒获，再按上个匪名，必定个个难以翻身。不但自己身家性命

    不保，还要连累家人帮众受罪。龙五洋和其他几位长者面面相觑，各自惊得唇青齿白。放软吧，这位蓝提督是有名的疾恶如仇，又怎肯

    放过眼下这份大功。硬拼吧，十二连环坞中人手不足千，五千训练有素的官府正牌水师，只消二个时辰便能攻陷总舵。这下当如何是

    好！

    正堂外已有零星的喊杀声传来，想是有帮众受不了官兵咄咄逼人，与之发生了冲突。众人彷徨无计时，条人影突破重围，如巨鹰

    般飞入，官兵忙向那人射箭，都他用袖风扇落。那人几乎足不点地，两个起落已进入十二连环坞正堂。朝众人拱手道：“各位前辈莫惊

    ，救星已快到了。我家少主命小人先行步，给各位报个讯。”

    这人长相平庸，周身上下不见丝出奇之处，若不是方才他显了手极高明的轻功，怕是就算嘶声力竭，这满堂喧嚣中也不会有人

    理睬。于是众人纷纷挤到他身前争着追问，“你家少主是谁，你又是哪位，外头怎么样啦？”

    别人不认得他，龙飞却是心中颤，来人正是易容改扮后的赵长歌。龙五洋挥手止住众人哄乱之声，自己上前两步，沉声问道：“

    此事还有还转余地？”

    “我家少主乃钱江船帮肖仁，他窥得官兵毒计，已想出了解救大伙的好主意，片刻便到。各位前辈请稍安勿躁，约束手下，不要与

    水师拼斗，无谓死伤。”赵长歌稳稳回答。他泰然自若的神情果然有安抚作用，大堂中立时安静了许。龙五洋老辣练达，与几位德高

    望重之人稍稍商议之后便派了两名性子稳重，能言善辩之人去求见蓝桥，先稳住对方，拖延些时间再说。

    龙飞心中紧张，凑到赵长歌跟前悄悄问：“肖贤弟真有把握？”

    “请九少放心，再有片刻即见分晓。”赵长歌并不言。但龙飞不知为什么却打心底愿意相信，这人身上自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存在。

    蓝桥本意就是要替元玮铲除这百三十六家河运帮会，所谓投降云云不过是个姿态，如今对方派人来商谈反倒把他僵死了，时进

    退不得。元玮人就躲在蓝桥的旗舰上，听他禀报后便觉得此事有蹊跷，忙命人再去打探。不等下属来报，远处已传来净道的官锣声。元

    玮愣，赶紧等高远望，官道上明晃晃的仪仗旌旗，马蹄踏踏，车驾如簇，这支队伍差不有四、五百人，摆成长蛇阵，迤迤逦逦朝这

    边走来。落轿后，安康侯家的小公子傅达祖施施然踩着轿凳下来，嬉皮笑脸地问：“这许人在块儿操练什么呢，莫不是为迎接本侯

    来的？”

    蓝桥知道有些不妙，这傅达祖是半月前领着皇命来江南视察水务河运的，路上尽吃喝玩乐，也不管事，怎么倒把他给惊动了。他

    心里惊疑不定，赶紧上前回答：“禀侯爷，卑职是水师提督蓝桥。昨日得到密报，说有刁民悍匪聚集在此意图不轨，正准备率部缉拿。

    ”

    “刁民？悍匪？在哪里，在哪里？不会正巧是在本侯要去的十二连环坞吧？”傅达祖摇动手中折扇，副花花公子满不在乎的做派

    。见无人搭理，又咋咋呼呼地拉住蓝桥说：“圣上命本侯来视察江南河运。唉，这看啊，堤防要修，河道也早该清淤疏浚啦，可朝廷

    如今时拿不出这许银子，本侯正为此犯难。昨天大早有人求见，说圣上体恤百姓，君恩浩荡，无远弗届，水帮百三十家感激涕

    零，愿以己微末之力上报天恩。今日便要在十二连环坞聚首，商议献银修缮河道之事，特请本侯来主持。哈哈！哈哈！本侯已将此事

    写成条陈，飞报圣上，陛下获知江南百姓如此拥戴朝廷必定欢喜得紧啊！”

    蓝桥听顿时愣住了。他调动兵马要剿匪，用得便是“背法聚众”这罪名，如今被傅达祖三言两语说成了为朝廷分忧解难，还已

    上报了绍帝，原定计划便不可能再继续实施。傅达祖见震慑住了他，再不废话，端足钦差大人的官架子，步三摇地朝十二连环坞里走

    去。龙五洋带领众人已迎出正堂大门，列队行礼。

    蓝提督无奈，只好回船去找元玮，问：“怎么办？”

    “凉拌！”元玮瞅着紧跟在傅达祖身后的“肖仁”，气得牙根发痒。强压着心头怒火说：“事不可为了，收队吧！”

    河运水帮本以为今日人人必死无疑，却被“肖仁”施此妙计轻巧化解危机，俱都感激涕零。三江帮带头捐了十万两白银，其他各家

    也有不少奉献，傅大钦差满口赞扬，云山雾罩地胡诌几句，高高兴兴回去了。走过赵长歌身边时，朝他挤挤眼睛。

    待闲杂人等都走干净了。龙五洋和杜阎王、姫春等人相互对视下，忽然领着所有帮众朝赵月跪下，齐声说：“谢肖公子救命大

    恩。”论辈分“肖仁”是他们的子侄，他们不称贤侄，却用公子二字，其实是已明白此人身份绝不可能只是位船帮少主那么简单。河

    运帮会人数虽然众，但经过今日大难，主事之人都已明白十二连环坞若无后援，尤其是在朝廷中举足轻重的后援，还是人家砧板上的

    鱼肉。这位“肖仁”有如此回天之力，实在是担任总舵主的最佳人选。

    第五十章

    元玮败走十二连环坞，越想越不忿，到底是何方圣神搅了他的局好棋。等戚舻将“肖仁”已继任为河运总舵主的消息带回来时，

    内室里满地碎片，屋子的狼藉。戚舻跟在他身后，神色闪烁，欲言又止。元玮问：“有事？”

    “嗯，这个嘛。”戚舻斟酌半饷，才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潜入河运总舵后远远瞧见个人，和那肖仁在起，嗯，那人背影嘛，

    眼熟得紧。”

    元玮霍然转头，两眼死盯着他不放。戚舻横心，干脆直说了，“应该就是赵家那个小畜生！”他向视赵长歌为家族血仇，提到

    他时必定咬牙切齿。

    元玮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旁人也许不能探知他与蓝桥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