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天下 作者:玉宇

    。死人是无法开口说话的，事后将罪名并

    归在越重光头上便可。这计划周详稳妥，处雌算得当，唯独没有料到西越王会忽然将这样个风光无限、尊荣显贵的差事交托给他。如

    果皇帝根本就无意换太子人选，那这场精心策划的政变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虚怀道人不住地向重光太子使眼色，请他示下。只见越

    重光面色阴郁，右手稳稳持炬，左手慢慢垂下，中指搭在食指之上。这个暗号虚怀瞧得明白，意思是计划不变，叫他们照旧行事勿疑，

    心中不由暗叹声“天家无情”，即便皇帝如此相待，太子殿下还是不放心啊。于是悄悄退后几步，隐入人群中。

    时辰已到。越重光转身朝着越公虬微微躬身，西越王含笑抬了抬右手，示意他继续。重光太子凝神将手中火炬慢慢接近最大的枚

    花炮，忽然背后狂风大作，似有数千阴骑从鬼蜮中突出，随风杀来般。焰火台上人人东倒西歪，器物倾斜，嘡啷坠地，连太子手中的

    牛油火炬也被吹熄，天地间股肃杀之气，叫所有人都胆颤心寒。这风来得蹊跷，去得快，转瞬间狂风息去，愁云四散，圆月又钻了

    出来，照得人间清明如水。越重光被大风吹得衣冠凌乱，再瞧瞧手中已熄灭的火炬，顿时面露尴尬羞愧之色。西越人素来敬畏鬼神，这

    突如其来的怪风不免令他心生异样，难道说真有天命在上，不容人间篡改，这至尊皇帝才可享有的尊荣，他不该也不配得到吗？焰火台

    上众人交头接耳，想是也在为此议论纷纷。听到臣下们的非议之声，西越王淡淡笑，对身边的越重峰说：“重峰，去帮帮你大哥。”

    重峰领命，走到他长兄身前，低头恭顺地为他整理衣冠。焰火台上片寂静，只有储君御服上金玉环佩相交时发出的微微脆响。片

    刻后，重峰已把最后条绶带抚平理好，仔细打量番觉得满意了，又走到大神官那里取过火烛，把太子手中到火炬重新点燃。这才躬

    身倒退，回到西越王身后。越公虬笑道：“兄友弟恭，我邦才能长生兴旺。你们兄弟三人要直和睦相处，重光，你是长兄，务必不要

    忘记！”

    这话里似另外有话，叫越重光心头阵乱跳，又生出几分感激。君父心肠，对儿子们都是般的慈爱，并没有嫡庶之分。他在臣下

    面前刻意让自己独享尊荣，又在自己狼狈万分，受人质疑时叫嫡子当众为他整装，这毫不含糊的维护与扶持，真真正正明明白白，令他

    不由踌躇。皇室中人也非生下来就个个老谋，人人薄情，实在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他心潮起伏，几次欲就此罢手，可惜内心

    终抵不过对权势皇位的渴望，又害怕重峰日后找他报杀母大仇，眼下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到底不肯轻易放弃，于是朝越公虬挤出个

    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转身去点花炮。

    夜空里顿时爆出阵七彩的花雨，如滴滴金丝般向四周炸开，形成庞大的朵朵伞形光球，璀璨得叫人以为伸手就可以搂它入怀。

    刹间，又纷纷坠落，似星尘般洒往漆黑大地，俱都化为乌有，天空再次归于寂静。越重光深吸口气，知道此刻山下兵马已动，就算

    想回头也来不及了。于是那因君父怜惜而时变软的心肠复又坚硬，将火炬交给旁的神官后，自己含笑退下。

    西越王用力挥手，焰火台上顿时礼乐大起，穿着银白色长袍的神官们纷纷出动，点燃其余的花炮。焰火开始次第燃放，耀眼的光

    华照亮天地，绚烂如同金花乱坠。就在空中陡然大亮，数百朵五光十色的焰火同时绽开的瞬间，西越王身后闪出四人，长剑如霜，快

    逾闪电，笔直刺向他胸腹要害。这些刺客们显然极富经验，趁着满场众人都在全神贯注地欣赏焰火，骤然下手已是势在必得。在片惊

    呼尖叫声中，剑尖噗嗤下刺入越公虬身体。

    与西越百官的惊骇相比，四名刺客心中加恐惧，只因剑尖入衣后便不能再前进半分。重峰离越公虬最近，反应也最快，短刀出手

    ，招就逼退四人。同时，侍卫们也收拢惊魂，如梦初醒般纷纷出手相助。刺客见对方人无法脱身，竟毫不犹豫地当场自刎，只留下

    四具尸体和满地鲜血。

    原先歪坐在宽大龙椅上，身体瘦弱，垂老将尽的西越王此时突然振衣而起，颔下长髯飘拂，怒斥越重光，“朕再加恩，你还要弑

    君杀父！真是禽兽不如！”行刺事败，重光太子脸上色变，却仍能控制心神，立刻跪地答道：“此事并不与儿臣相干，求父皇暂息雷霆

    ，令人明察。”

    “难道你想说这些刺客不是你派来的吗？”越公虬指地上死尸，冷笑道。重光太子似惶恐不能自持，整个人伏地轻泣，顿首不止

    。西越王盯住他看了又看，神情渐渐黯淡，露出衰老疲态。涩声说：“也罢，既如此你自己先将太子御服除下，暂押在行宫中，待祭祀

    完毕，朕自会命人查清切，不偏不倚。”

    侍卫们得皇帝旨意，正准备上前，突然焰火台入口处传来阵喧哗。众人惊愕回望，才发现四面都已被包围，密密麻麻叠成人墙人

    海，黑暗中竟瞧不到头。只能看见士兵们手中的长枪短剑密集得像面网，座山，金戈映着明月，寒光照亮铁衣。越重光见援兵已到

    ，便镇定起身，轻轻拂了拂袍角上沾染的灰尘，哪里还有半点不安的神色，他先前故意做作其实是为拖延时间，此刻松柏常青四将率军

    杀来，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西越王身边的侍卫们连忙宝刀出鞘，哗啦啦乱了阵，将皇帝和另两位皇子护在当中。忠于皇帝的大臣里也有不少会武，各自找了

    些称手兵器，做好战斗准备。双方对峙，剑拔弩张，焰火台上气氛紧张得触即发。越公虬慢慢坐回龙椅，面上不见怒色，却带了不加

    掩饰的倦意，并非疲倦，而是厌倦。他提高声音说：“这么快就上来了，太子果然御下有方。”

    护驾的两千羽林军已被毒药放倒，此刻神山及圣月宫里只剩下些内廷卫士和奴仆，暗中有不少人是他太子党的伏兵，两厢夹

    击，确实没费太大手脚便制住局面，攻上焰火台。越重光胜券在握，在人前却尤要惺惺作态，指着越重峰和三公说道：“儿臣若不动手

    ，就会被他们陷害死，此乃自卫，决非有所图谋，求父皇不要怪罪。儿臣日后当竭尽忠诚，孝顺父皇，不敢有半点辜负。”

    重光太子见越公虬冷哼声并不接他话头，立刻对虚怀使了个眼色。虚怀道人心下了然，悄悄摆左手，身后立时就跳出十几名从

    外族招募来的武林高手，仗着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