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孤注掷温柔(全） 作者:阿堵

    弄晴忍不住把他看了又看，终于自己省觉，掉头去看两个孩子。

    这时李章拎着食盒进来，盒子里头装的是鲁长庚特地为大少爷赶制的两样应景点心：样雪花糕，样青梅酪，刚出锅，端上来还是热的。

    子释道：“不如把鲁师傅、袁先生都请来，你们几个也不用拘礼，块儿坐下吧。人热闹，有意思。”

    没大工夫，围了满满桌，陪他赏雪观梅。虽无佳酿，幸有香茗。子归贴心合意，弄晴知情识趣，鲁袁二位亦是妙人，文章歌曲皆善应对，符霖符霜童真可爱，大帮子不觉陶陶然醺醺然坐到将近黄昏。

    正聊得兴起，有人笑道：“嗬，趁我不在家，你们偷吃什么好东西呢！”却见长生掀开门帘跨进来，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太子殿下不打招呼出现，除了子释，满屋子人都起来。鲁长庚和袁尚古拱手告罪，立刻退了出去。文章歌曲齐齐行礼，退到旁。室内陡然寂静，符霖符霜显见吓跳，瞪着眼睛看住来人。虽然认得，也知道该怎么称呼，总共没照过几次面，到底生疏，两个孩子有点怯怯的。

    子释微笑：“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长生不答话，盯着他看。

    阁子里很是暖和，子释脱了厚外罩，着件浅杏色长衫。十二分素雅的颜色，因了衣领袖口处金丝银线堆绣云纹牡丹，带出满身清贵气象。他手上捏着青瓷茶盅，神情自在随意，烛光炎火辉映下，张笑脸直叫人想起春花与秋月，春山共秋水。门口几人刚踩着满院白雪打梅花树下经过，眼前景象对比鲜明，于是格外惊艳，印象深刻。

    长生再抬眼，但见子归在他左边，弄晴立在他右面，个明丽，个柔媚，陪侍两侧，衬得恰到好处。桌上水晶碗自玉盘琳琅堆叠，朵朵梅花镶嵌，缕缕茶香萦绕，坐在中间那人端的是说不尽的闲雅雍容，风流倜傥。

    他看自己的时候，子释很高兴，还有点小得意。

    等到他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前面看看，后面看看，就是不说话，没由来阵心虚。

    设想下，上班的人忙碌天回来，看见全职闲待的那个在家聚众吃喝玩乐，该是什么心情呢？

    “呃……咳，”跳过他，清清嗓子，跟后头的人打招呼，“庄兄、秦兄。”还有个不认识，先点点头，“几位请坐。”太子殿下没挪步，后面三人当然不敢坐，也就是先冲他点个头表示回礼。不认识的那个神情庄重，举动从容，相当有气质。子释很自然的看了眼，正好对方也在看他，于是特意有目标的再笑笑。那人十分礼貌的微微躬身，表情却没有变，依旧严肃。子释暗赞声“好定力”，差点又看人家眼，忍住了。

    这时李文李章十分乖觉的过来伺候殿下及几位大人，接过外衣，延引座位。子归看见庄令辰跟秦夕，知道是要谈正事，和弄晴对个眼色，示意小歌小曲把两个孩子抱回去。接下来，公主殿下与管家娘子亲自动手，收拣杯盘，沏茶倒水，恰应着子释那句“清坐”，活脱脱好似李公子身边美姬侍妾。

    长生见他眼珠子乱转，冲下属笑得比对自己还灿烂，知道指啦这人自觉自省是不可能了。板起脸哼道：“嫌我回来太早？我要再不回来，你预备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到什么时候？嗯？"

    嘴里故意凶巴巴的，却等室外带进来的寒气散尽，才坐到他身边，探探脸颊，再摸摸手掌，心中很为他生气盎然的模样开心，脸上忍得十分辛苦。

    子释正色道：“寻欢作乐是有的，花天酒地可没有。个乃舍下贤妹，位是秦氏贤嫂，说几句家常体己话而已。”

    听见“秦氏贤嫂”四个字，秦夕咧嘴偷乐。弄晴面上微赧，低声唤道：“子释！

    秦夕自从当年长生落水事故后看上了弄晴，几年不屈不挠，坚持长距离遥控追踪。头年回京主持地下工作，公私两便，终于大有进展。

    两位女士告退，李文李章到门外避风廊下听候差遣，阁子里的氛围顿时凝重，再无先前的风雅闲适可言。

    秦夕送弄晴出去，庄令辰也跟着送子归。

    子释正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长生指着另外人道：“我介绍下，这是岳铮。”注意力下被拉过去了。

    初次见面的两人同时道了声：“久仰。”

    没有客套，五个人围坐桌边，直奔主题。

    长生冲秦夕点点头。

    “今天刚得到的消息，年前新任娄溪知府，进人楚州境内不久，便死在路上了。”

    子释神色敛，望向长生。回到顺京之后，朝中的事，基本他不说，自己便不问。旦他说了，必是心中为难，要听自己意见（至于那些郁闷了回来诉苦得意了回来卖弄的零碎，不算正事，自动屏蔽）。除却最开始认识熟悉留守京城的几个亲信，这还是第次正式带手下人回来，也是第次正式提及楚州情形。

    看看另外两人表情，显然提前已经知道消息，这是特地再说给自己听。转头问秦夕：“怎么死的？"

    “说是遇上了流寇盗匪。等过些天，应该能得到细致的情报。”

    子释点头，知道秦夕另有非官方渠道。

    追杀傅楚卿的人曾经在蜀楚交界山区找到具腐尸，大致判定很可能属于遇人不淑的锦夏末代皇帝。进入楚州境内，线索越来越模糊，长生把大部分人手撤出来，仅挑几个稳重可靠的，与秦夕留下的暗子起监视楚州动静。以此为标志，针对傅某人的个别复仇行动，转化为针对整个楚州的长期综合治理项目。

    秦夕接着道：“根据刑部记录，类似的事这几年直在发生，只是数官员职务不高，出了意外，就地选拔补充，朝廷睁只眼闭只眼，就那么算了。去年白沙帮在峡北关受到重创，自此潜伏，刺杀官员的事少了很。这回突然发动，还是个五品知府，吏部刑部都惊动了。”

    秦夕现在的职务，是刑部郎中。品级不算太高，然而手掌督捕提拿，相当有实权。

    子释听罢这番话，问：“过去直在发生也就是说，常有朝廷派往楚州的地方官死在赴任路上。那么秦兄所谓‘就地选拔补充’，是什么意思？"

    庄令辰解释：“是这样，当初景烈太子攻打楚州……”

    子释皱皱眉。景烈太子？啊，想起来了，是符定。这名号真够隆重的。

    “这些年，楚州直是景烈太子留下的人在守着。虽说始终不安定，却也没有别人愿意蹚这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