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孤注掷温柔(全） 作者:阿堵

    率三万骑兵，五万忠勇军，赴涿州攻打燕台关。

    ——至此，华荣帝国统大夏的最后征程正式拉开序幕。

    七月的天，靖北王北征大军在豫州中部重镇滏川驻扎修整。

    滏川是长生重点经营的粮库之，建有存储量达五千石的常平仓四座。自建成以来，只进不出，如今这些仓库都是满的了。负责营田督粮事务的单祁和岳铮两人，早已提前到达等着二殿下。

    当晚，靖北王的帅营里，彻夜灯火。

    长生先召集麾下各级将领开了个战前预备会议，安排调派粮草，讨论行进路线，又宣布了几项人事命令。千户领单祁带着支五千人的督粮队加入北征大军，单将军被任命为右先锋，督粮队另由两名百户翼统领。督粮队人数不，成分却颇为复杂。戎夏混编不说，还掺进了些从屯田俘虏里选拔出来的士卒。其他部队虽然觉得稀奇，但是督粮军自来由二皇子掌控，相对独立，也就抱着看新鲜的态度，冷眼旁观。

    三万北征骑兵本是万户府符仲的队伍，直驻守在雍州各地。符杨把手底下十几个大将数了圈，最后采纳莫思予建议，将符仲派给了老二。

    先下功夫做了点思想工作：请老莫描述番涿州在黄永参大财迷年经营下如何富可敌国满地流油；又表态旦平了东北，靖北王就是涿州王，只要他符仲忠心不二，涿州地界，等于人之下万人之上……

    符仲听懂了：三位皇子闹得不可开交，陛下哪个都不舍得收拾，只好把他们分开，眼不见为净。尽管东北路途遥远，不过有了上述好处，还是很具诱惑力的。说实话，雍州政治上和军事上的意义固然重大，却实在不是个好生发的地方。自己当了这个京畿屏障，才发现当初因为饥荒闹得凶，遍地黄沙白骨。而两个邻居豫州和蜀州，个是难兄难弟，另个又断了往来，压根儿没有余地倒腾，日子艰辛得很。如今天下大局已定，眼前机会尤为难得，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忽然沦为副手，少有些不习惯。但既是自己选的，已无退路，也只好认了。其实二殿下算得十分客气，什么事都会提前解释说明，很给面子，至少，比在另外两位殿下身边舒坦得。

    军事预备会议结束，二皇子的心腹们聚拢来，继续召开机要参谋会议。

    大家先为岳铮和秦夕饯行。

    长生斟满酒，亲手端给他俩。

    庄令辰在旁替殿下致辞：“岳兄要做的事最麻烦。如今屯田这块移交给工部营田司，岳兄身份属军职，无法名正言顺继续打理。若想办法转入朝中，几万督粮军没个可靠人看着，又恐怕出事……”

    “无妨。营田司派下来的老爷们乐得有人白干活，也就走走过场，还是我说了算。督粮军这边，新提上来的几个人也尽可借力……”岳铮依旧实在。

    长生道：“能者劳，劳者能。岳校尉辛苦了。”——两年的辛劳，当初的司尉已经升为校尉。

    倪俭接茬：“殿下这话听着像是在督促我呢？”

    长生赞句：“倪校尉越发谦虚了。”

    校尉属忠勇军级别，倪俭等闲用不上这称号。听殿下打趣自己，拱手就应了声：“哪里哪里。”

    庄令辰敲边鼓：“自知而后自强，倪兄好境界，庄某见贤思齐。”

    岳铮忍着笑：“近朱者赤，是殿下训导有方，兼与庄兄、秦兄这样的贤达相处共事，我与倪俭大半年不见，着实刮目相看。”

    单祁和岳铮同甘共苦年，早已熟悉信任，当下皱着眉毛开口：“殿下，岳铮他们这样说话，我听不懂。”

    “我也听不懂。”倪俭晃晃脑袋。面说，面往单祁身边挪了挪，以示壁垒分明。几个亲卫队和督粮队骨干马上立场坚定的跟着转移阵地，时两大阵营出现对峙局面。

    长生左右瞅瞅，恰瞧见秦夕在旁边故作为难状，捧腹大笑。不料牵动伤处，弯腰咳起来。

    “殿下怎的还没好？到底是哪家兔崽子干的好事？”单祁质问倪俭，“你这亲卫队长怎么当的？那么人看着还叫殿下遭了暗算……”在单将军整个保护二殿下人身安全的历史中，全部都是失败记录，实乃平生奇耻大辱。不得已将此重任转交他人，心中总也放不下。殿下受袭重伤，倒好像自己失职般。要不是长生亲自着人传话，他当时就要领兵回京，保护殿下周全。

    长生摆摆手：“没事。怕叫太医探出底细，直没敢运功。你家陛下那眼力，你还不知道？不下点血本装可怜，他老人家哪能口气拨这么人马给咱们？再说赶着来见你们，路上走得急……”看单祁神情疑惑，向庄令辰道，“你把这事儿跟他俩仔细说说。”坐到边闭目养神。

    ——是时候向单祁交底了。自己手下可堪倚重的西戎本族人才太少，若不着力经营，长远局面堪忧。经此事，单将军应该能看明白方向了。十分放心的让几个属下交流信息，不由自主开始走神。

    想起出发前向父亲辞行——

    皇帝亲自将靖北王送至京郊，祭祀卜筮，祝福饯行，仪式之隆重浩大，比之太子征蜀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明就里的大臣们只觉陛下对二皇子宠爱有加，少数看出内情的却知道，靖北王这次只怕是去不复返了。眼前父子依依惜别场面，就此成为永诀也说不定。然而，无论如何，皇上总算在犹豫为难之中，做出了个当前来说最为英明的决定。

    长生双膝跪下，叩首毕，抬头望着父亲。面前这个人对自己，不是不爱护的。然而，这爱护也就如此而已了：须左右权衡，反复斟酌，须留出后手，暗中提防。我死了，他伤心，我活着，他闹心……反过来，自己这儿子又当得如何呢？父亲的权衡与提防哪点余？心中冷笑：么相像的对父子！忽然记起从前李子释似乎讲过关于孝道的故事。按照圣人的说法，我应该默默离去，让他们安心，以保全父兄名声才是……

    想到这，胸口不禁隐隐作痛。

    记得那时候，他挑起眉毛嗤道：“以人伦扼杀人情，终不免因道义泯灭良知。都没什么人味儿了……”

    可是，今日自己做了和故事中不样的选择，才发现面临的境况加窘迫。

    “以人伦扼杀人情，因道义泯灭良知。”

    持君臣之伦，求民生之道，断父子之情，绝兄弟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