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孤注掷温柔(全） 作者:阿堵

    荣幸啊。”

    将另口空锅摆到旁边。双手端着那锅白浆，试试份量，又放下：“太沉。还是你来吧。注意扣住边儿，别让布滑下去，晃动要均匀，让粉浆慢慢滤出来……”边解说边比划，心想：“凭他手上功夫，干这技术活儿倒正好。”

    滤完遍，添点儿水滤第二遍。最后渣滓倒掉不要，浆汁沉淀半天之后，撇去面上清水，得了小半锅湿粉。

    “把开水倒进来。记着，细水长流……”长生听从吩咐，滚开的沸水徐徐注入。子释拿勺顺着个方向轻轻搅动，不会儿，白色湿粉随着他的动作渐渐变得透明粘稠。

    “这个……不是浆糊么？”奇妙是很奇妙，不过，跟打牙祭有啥关系？

    “会儿你就知道。”说着，让他把那锅浆糊端到凉快地儿晾着。顺口问：“你生辰什么时候？”

    “三月初三。”

    “上巳修禊日？这么好的日子，真难得。”

    三月初三上巳节，民间会男女，求子嗣，文人修禊事，祈吉祥。

    子释笑道：“怪不得你的名字是‘长生’二字。真是应时应景有福气的好名字。”

    “是我娘起的。”若不是子释这样提起，长生自己差不都忘了母亲赐予的小名还有那般悠远的来历。被他说得心里暖洋洋的，于是问：“你呢？”

    “四月初八。”

    四月初八……那不正是符定和自己带兵围攻彤城的时候？如此说来，城破之日，他过完十六岁生辰只有十天……

    子释看他楞着，面有得色：“耳熟吧？想不起来？告诉你，是佛诞日啊。”

    长生回过神：“原来是佛诞日……”

    么荒唐么刺痛人心的巧合。

    “唉，听说原本我该叫‘子逸’，就因为生在这天，硬改了叫‘子释’。你说‘子逸’好，又好听又好看，透着说不尽的风流倜傥潇洒情……‘子释’，硬梆梆老气横秋……”

    李免的“免”字，兼有逃逸释放之意。因为生在佛诞日，李彦成给儿子取字，自然用了和佛家有关的“释”字，也是顺应天时的意思。

    瞧着他故作懊丧的模样，仿佛下子小了好几岁。长生觉得颗心熬得跟旁边那锅浆糊没什么两样。把他拉过来圈在怀里：“‘子释’有什么不好？你还嫌自己不够风流倜傥潇洒情？嗯？正该用这个名字压压……”顺便把人往怀里压了压。

    子释随着他的动作往后靠，两人趁势滑坐到地上。

    安静片刻，子释忽道：“可惜了。今年谷雨是三月初二。出了这绝谷，恐怕没法给你过生辰。”

    “……那你怎么补偿我？”

    “嘿！我说，人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罢？”

    “不如——你陪我下盘棋？”

    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个要求，子释呆了下。心里还没什么成形的想法，直觉的对这个建议非常排斥，不由自主信口胡扯：“你还真上瘾了……我不过给自己弟弟支两招，何至于如此怀恨在心睚眦必报……”

    长生渐渐摸出他这毛病：每逢心虚胆怯便越发大张旗鼓的转移话题。见他这样，心里“咯噔”下。

    不及细思，对方破绽闪即逝，已经开始正面回应自己的问题：“下棋这个东西，有些人凭算计，有些人凭感觉。不管算计还是感觉，下得好的，无不既靠先天秉赋，亦须后天习得。总要勤学苦练，日日不辍才行。我已经丢开快三年，也就现在支使支使子周。真下了场，恐怕会叫你失望。你想增长棋力，等出谷以后，天下高手的是……”

    “我又不是为了增长棋力……”嘟囔半句，怔住了。

    其实发现子释顾左右而言他，长生下意识的就开始后悔。等听他说几句，忽然无比痛恨自己这个提议。明知道他对这件事情曾经十分过敏，怎么就忍不住说出了口呢？究竟是想碰触什么？得到什么？还是想试探什么，证明什么？……

    立即放弃，补充道：“又不靠它吃饭，玩玩而已。就是随便这么说……”

    子释却不肯放过他，兀自继续：“棋之道，不管如何宣言修身养性，到底胜负才是根本。所谓‘图胜于无胜’，不过是各人心机手段不同。若无胜负之心，压根儿没资格下场。旦下了场，就不能敷衍，定要聚精会神，老谋深算，竭尽心力，以图完胜。”

    “不是说了嘛，玩玩而已……”

    长生胳膊扣得严实些，把头埋在他肩窝里，句话也不敢说。他那么快就读懂了自己潜藏而后觉的念头，第时间选择了拒绝这场胜负较量。这是什么样的心灵碰撞？彼此明白对方甚至超过明白自己，触即退，互相体谅，断不肯赶尽杀绝。是因为不敢还是不愿？是出于害怕还是包容？是绝往后念想还是留来日生机？……长生禁止自己想下去。

    子释略停停，坦然道：“长生，实话跟你讲，我胆子太小，既怕赢，怕输，还怕累……”说到这，侧过头，拿眼角余光扫眼身后的人，笑得狡黠，“这么损耗心神的事情，除非……你答应晚上别来闹我，或者，可以考虑考虑。”

    经过那般百转千回，长生如何还能答应？心中拿定主意，面上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也罢，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衡择其重。我看我还是——”贴到他耳边低语。

    子释起先没什么表情，听到后来，忽地飞红了脸，回身拳砸过去：“禽兽啊你……”

    洞里。子周默完篇，起来：“我去看看大哥和长生哥哥在干什么。”

    “别去。”女孩儿头也不抬。

    “为什么？”

    子归放下笔，支着下巴想想：“没准……大哥看到你晃来晃去，就会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会难过。”

    “也是。”男孩儿坐下。写不两个字，又道：“可是大哥每年都亲自给我们找礼物，他要是真的忘记了，过两天想起来，说不定难过。”

    子归心说：“恐怕想不起来。”没作声。

    两人又默了篇，就听子释在外边喊：“开饭了——”

    才出洞口，就见石头上四只竹碗里亮晶晶团。大为惊奇，忙跑过去细看，竟是四碗晶莹剔透的淡褐色面条！

    子释把筷子递给他俩，微微笑：“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