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开炮 作者:大姨妈

    几条小辫，身上穿着喇嘛的绛红布左披右挂地露出半条穿着黄缎褂的臂膀，眼睛上还架了副眼镜。看起来和那时截然不同，就象变了个人样。假如不是先听了他说话，我再也想不到这会是他。他乍见我，也很惊喜，依然是跨迈过来。人没到，手先伸出来了。

    我和他交相握，竟然都只有笑，时间百感交集，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

    人们开始起，默默地轮流进里屋去，秩序井然。

    炖猪拍拍我肩膀：来，今你来得很有福啊，正赶上活佛弘法荟供，你也去领样供品分食吧，加持过的，很是殊胜。

    唉，我叹了口气：我那顾得上这个啊，我是有事来求活佛的。

    哦？

    我把事情大概告诉了炖猪，提到高力强，只说个至关重要的好朋友。他点点头：原来你是从慧照大师那边过来的。

    你认得他？

    呵呵，我认得他，可他不认得我啊。他笑：梵觉名寺里的慧照老和尚，是现在显宗为数不的高僧大德之。界内海外，天下闻名啊。难得的是他心里没什么显密的宗派之见，很是豁达，所以和法王也是老朋友。你这样，大家问道求灵，祈请供养还得有阵子。你还是等会，等散了，我再带你进去单独请仁波切示下吧。

    炖猪，你怎么会在这了？我是等跟他憋进了厨房，没外人了，拉上透明折叠门才问。

    嘿嘿，这个说来话长。我还是先问问你吧，他微笑着：怎么样？我寄的鼓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我巴掌拍在他肩上：你还是算得挺准的呀，知道我肯定不会进去。

    也不是。他苦笑了下：我本来是这么算的，谁知道你又说我不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也就不敢那么笃定了。回去后我又专门请法王给算了下，和我算的结果样，我这才放心。然后才给你寄的。

    我想到他临走那天晚上就为了安慰我，才说了那么话给我听，不禁心里又暖又热。

    你后来怎么出来的？

    我有点感动，他先问我，分明地总是把别人考虑在自己前头，细微末节处均能显现出来。我说了前后的大概经过，然后问：你就别管我了。我挺好的。只除了我朋友这桩事。

    你放心，别说是慧照大师已经跟活佛说过了，就是没说过，活佛这样慈悲的人，也断不会置之不理的。

    可我不认识他啊，我说。心里并不是不忐忑地，毕竟求人的事我很少干，从来也不好意思张这嘴。

    那个不打紧，你是众生之啊，认识不认识，那都是样的。他微笑。

    呃。。。。。。炖猪，我顿了顿终于还是问了：你怎么会到这来呢？你不是。。。。。。恩，这个。。。。。。三无吗？

    我现在有证了。他笑着摆手，见我张大了嘴愣着，从身上掏出个小红本摊在我眼前：我有皈依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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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我看着红本上的尼玛敦珠四个大字和串藏文，又看看他这身打扮，直眨巴眼。

    炖猪，你。。。。。。你这算出家啊？你。。。。。。你是喇嘛了？

    他摇摇头：还没完全算得。你看我头还没剃呢。

    我愣了愣，又把皈依证放在手里反复看着，笑：呵呵，原来是这么两个字，我还以为炖猪是个出来混的花名。不过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微笑，告诉我尼玛是太阳的意思，敦珠有摧魔的含义。

    摧魔？

    嘿嘿，心魔呀。他说：你还是叫我炖猪好了。这个证虽然较起真来也管不了什么用，但至少跟着上师，也算可以出来走动了。

    真的？我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本，又看看他。

    害，全国上下假和尚道士了去了，坑蒙拐骗的，那要查起来就没完没了了。我这种人也算偷了这个机取了这个巧。他自嘲地笑笑，顿了顿又说：我跟你开玩笑呢，其实这次能这么快再过来我也没想到。除了是因为这里的善男女们的恳请，主要是把路过来大家自愿供养的钱物拿来给静冥山上的苦修人办置些药品。仁波切能听汉语但自己说不好，还有位江央堪布会说流利的英文，但是不通中文。所以我就派上用场了。本来办这个证也得查根究源，可仁波切知道我的事，是特许给我的。要不是行程匆匆，我倒还真打算去找找你，看看你怎么样了。真没想到，这样也能遇见，看来我跟你的缘法真是不浅啊。

    哈哈，这叫起蹲坑，难兄难弟嘛。

    估摸得差不了，炖猪领我进了里屋。因为事先被叮嘱过了，所以进去就按炖猪说的磕了个大扑式的长头。

    活佛呵呵轻笑，张嘴全是跑调的怪话：不用，不用。

    我起来，听炖猪说着藏语，估计大概是说明我的来意。好奇地打量活佛，这是我头次看见活佛。名是够吓人的，虽然炖猪说这不代表什么，但炖猪这种人的上师，那定很了不起。嘉法王很瘦，带金丝边的眼镜，穿着橘黄的袄子绛红的袍子，盘腿坐在床上，两只眼睛看着人的时候非常平静，笑起来又让人如沐春风。整张脸就象潭深水。屋里还有个和炖猪同样装扮的喇嘛，长着娃娃脸。他坐在电脑前，正在上网，跟我打了个招呼，就自顾忙自己的了。只听到炖猪偶尔的句半句地才扭过头来冲我咧嘴笑笑。

    那个下午就是这样过来的。

    坐在尘不染的地板上，旁观着法王和堪布唱和地念颂着经文。不是书，是张张手誊的镶着金边的细长纸卡，正反都写满了蚯蚓文，外面用经幡包裹起来。还有些繁复的仪轨，炖猪垂手而立，神情肃然，有时侯帮忙转动着小经轮。链子上栓着的金石每个飞身，都象是神灵的起伏。明明只有两个声音，听起来却象是有几百人在低低吟唱。

    我的耳朵里嗡隆着，慢慢地眼睛闭上了，不敢再看。

    只觉得身体好象可以逐渐漂浮起来，所以不得不用意志把它捆在地板上。象酒醉后的微醺，阳光下的晕眩，周围的切都象施过了魔法，震得我心里阵阵酥麻。

    开始还有想哭的冲动，但到了后来就渐渐走进了澄澈的湖水中，胸腔里全是拱起的共振。他们的鼻音竟然能象香火样缭绕在空气中。那么低，又那么响。那么的有力，又那么的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我那块愤怒有力的板砖和老方的脸，想起了我妈坐在床头摸着我爸的本眼睛里的笑，三子那天早晨蹬着板车的身影，老侯叼着烟把盘热气腾腾的菜端上桌，娜姐帮我用毛巾擦着脸上的白泥，陈向阳在爆米花轰筒子旁看着我微笑。。。。。。

    还想起了。。。。。。他。

    真是柔软啊。我的心。象浸泡在透明的液体里，有点暖，有点咸。

    嗓子哽咽了。鼻子发酸。

    等活佛遍又遍地唱起了绿度母心咒，就除了屋里的人，连屋外的人都跟着唱颂了起来。好象只是为了把活佛赐下的力量再没有保留地奉献出来。

    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