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 作者:公子欢喜

    你个篱清？…”

    就再迈不动离去的步伐，回转过身，那两人正并肩走来。擎威没有瞧见篱清，对着澜渊自顾自地往下唠叨。澜渊的眼中却是闪，忙拉住了擎威的衣袖示意他要话：“狐王身边的人手够吗？要不我再找个人送送。晚上天黑，盏灯笼怕不足够。”

    “不必。”拒绝得不容半点转圜的余地，篱清深深地看了澜渊眼便调头离去。

    “天冷，晚上出来时记得让你家主子添件衣裳。”身后的他转而谆谆地叮咛元宝。听在耳里，心里打翻了五味瓶。

    “王，这事儿小的真的就知道这么了。那时您正养伤，长老们吩咐别来打搅，小的们就没敢说。二太子逆天咱也是听说来的，只知道原本是要打散了精魄从此灰飞烟灭的，亏了西天如来佛祖说情才保住了性命。胸口上刺字，又被封住半修为也是别人这么说的，具体怎么着，小的也没见过呀。”元宝在堂下苦着脸回报，“这都百年了，谁还记得这事儿？小的都问遍了，大伙儿也就知道有这么个事儿。”

    篱清坐在堂上手支在颊边沉思：“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吗？”

    “哟，这就没人知道了。据说狼王和虎王还都去问过，叫二太子句话给堵回来了。外头传的都是那些闲着没事儿干的瞎猜的。”

    “就没人知道了？”

    “没人。要不王您去问问。二太子对您可对别人不样，兴许您去问他就…”原本半明半晦的眼猛然抬起，仿佛阵寒风刮过，元宝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屈膝跪下再不敢往下说：“小的嘴。”

    “真的就这么重？”垂下了眼喃喃自语，额前的发披泻下来，看不清表情。

    “下去吧。”起身径自从元宝身前走过。待得他走远，元宝才敢慢慢抬起头，背上早湿了层。而那个方向，正是通往酒窖的。

    几十年过往无痕，当初特特送来的十坛酒还余下不少。细心地坛坛数过，又反过来再数遍，少了坛。

    有谁能在狐王府中出入自由，又这么觊觎着他这些酒？答案不言而喻。偷惯了别人家的，他终于偷到自家人头上来了。

    不觉得心疼，却被勾起了心中深藏的回忆。

    取来酒盅满满倒了杯，酒液过喉，满口生津。

    从前从前，百年如同日，日又如同千年，无风无浪也无悲无喜。狼王的酒宴上有人大胆说出句“狐王才是真绝色”，蓝衣金扇，看便知是生平最鄙薄的纨绔子弟。也唯有纨绔子弟才最擅用温柔，无声无息地续上杯茶磨上碟墨，再送上张善意体贴的笑脸，些微温暖就轻而易举地渗进了冰封千年的心。

    冥姬说，世间纵有千般万般求不得，平平淡淡地过辈子未尝不是种幸福。若有人肯真心真意看待，纵使违逆了天下抛弃了性命也甘之如饴。百思不得其解，只看到了凡人苦苦相等的凄凉。起风的夜里回到家，有人在室昏黄中回过身来相拥相抱，“去哪儿了？怎么凉成这样？”话里也满是暖意。屋外的夜露霜寒就完全地远去了，原来这就是相守的幸福。

    喜欢或者不喜欢，都说不上来，没去想。只贪恋那点温暖，再强悍的人也终会在心中小声地企盼会有人来把自己捧在手掌心上宠。

    乌骨簪、竹纸扇、花灯夜，桥那边的老汉扯开了宏亮的嗓子喊：“澜渊公子家的小娘子可在这边？你家相公寻你来了。”霎那失神，还真仿佛是两情相悦恩爱情浓。

    再抿口酒，细细去品，其实甜中是微微带着苦的。

    怎么可能？薄幸的太子与冷情的狐王。那个人太滥情，每个人，哪怕只是夜露水情缘，也能柔和了双墨中透蓝的眼往情深地说“喜欢”，好廉价的真心，太过不叫真心。

    澜渊，你我不过是桩交易，我予你欢情，你予我温情，各取所需，两不相欠。休要说什么真情不真情，大家都是样，谁起了真情谁就失了资格。狡诈的狐族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半步也不能让、

    澜渊，你打得好手如意的算盘，几句喜欢几句想念就想平白无故来讨颗真心，凭什么？

    百年足以遗忘太往事，梦醒来，为什么你竟还能凄楚着眉眼来要我相信？二太子送来的补药，二太子送来的美酒，二太子跟在篱落少主后头到处赔礼，二太子把金刚罩送了来还不敢声张…二太子、二太子、二太子…元宝说、墨啸说、谁谁谁说…都围着他张口闭口地“二太子”。独自登楼远眺能看见远处小小座院落，百年来二太子直住在里头，天帝下诏叫他回去也不肯…

    这般如影随形地附着他，到哪儿都逃脱不了。

    早已是拍两散了，管你逆天也好，受刑也好，为什么偏要扯上他，又为什么总不愿放手？

    抓起杯来狠狠灌下，寒玉的杯盅将酒液镇得冰凉。

    澜渊，你凭什么要我相信？又凭什么你要我就定要给？

    勾起了嘴角冲自己讥讽地笑，话说得硬气，可是偏偏啊，就上心了。连自己都不知是什么时候，鬼使神差，自作孽。

    “王，长老们来了。”元宝在门外通报。

    放下了酒盅起身，笑容也敛了，心思也平了：“好。我这就来。”

    澜渊，数百年真真假假地纠缠，做戏也好，玩笑也好，累了，也乏了，你我总该有个了断了。

    第二十章

    长老们说，篱落少主去便是这么的时日，过得是好是坏都是听旁人说，咱们这边总该过去看看，若是亏待了恩人也好及时弥补，免得叫他族笑话。

    实则不过是知道他还是不放心这个唯的弟弟，给他个下山的借口罢了。

    坐在枣木靠椅上捧着茶盅默不作声，篱落就坐在边，嘴上叼根竹签，背朝着他只盯着半开的大门看。

    掀开了盖碗看杯里，茶水绿中带点黄色，茶叶都沉在杯底，自是及不上二太子那边送来的，可捧在手里却分外的暖心，有份闲淡的舒适。

    便如同这偏僻小山庄里的生活。篱落果然没有半分做牛做马的样子，应推给了好脾气的苏先生，还能理所当然地挑肥拣瘦，他在尚且如此，若他不在，还不定张狂成个什么样子。苏先生的性子很好，能耐着性子慢条斯理地跟篱落讲道理，不论何时都和和气气地笑着。管儿是他们收养的孩子，亦是狐族，有双褐色的眼睛，伶俐得有些像小时候的篱落。

    清晨早起，总是苏凡在厨房里忙碌，热腾腾的稀粥馒头端上桌再去唤醒兀自好梦的篱落。他那个好吃懒做的弟弟还卷着被窝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轻声细语地遍遍附在他耳边劝说。

    “他这就起来，昨晚学生看书看晚了，他直陪着，所以就…”见他正看着，苏凡忙解释。其实是怕他又教训篱落吧？

    苏凡是学堂的教书先生，白天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