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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 作者:拏云
「好…渴……」凌煜丞现在虚弱得根本没办法回答他的质问。
见他露出请求神色,凌爵非不由得心软地住了口,转身端杯水给他。
「乔雨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你临阵脱逃,大伯气得不得了,还有芷娴也很担心你。」
将白开水饮而尽后,凌煜丞终于有力气开口。
「孩子…不是我的……」
「什么?」凌爵非吃惊地瞪大眼。
「我不想解释…你自己去问她好了……」
未免太荒唐了吧!凌爵非头疼地抱头,简直不敢置信:「妈的,真是乱七八糟,这种事能儿戏吗……」
「……」除了沉默无语,凌煜丞也不知该表示什么了。
「那穆千驹呢?你跑去他家躲起来干嘛?」
「……」
「你说话啊!」
「头好痛……」
「你!」凌爵非简直拿他无可奈何。
「我想睡了……」
「阿丞!」
「晚安。」
晚安个鬼啦!凌爵非见他翻身睡去,副不愿谈的样子,只好重重叹了口气,起身来,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可能明天傍晚才有空来看你……要我通知大伯跟芷娴吗?」
「不要!」凌煜丞惶然地转过身来,脸哀求地看着他道:「不要跟他们说我在哪里!」
「……好吧。」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从小就没少答应过帮他隐瞒事情的凌爵非仍是应承下来了。
「谢谢。」凌煜丞朝他扬起朵苍白的感激笑容。
「浑蛋!明天你再不跟我解释清楚的话,小心我狠狠修理你顿!」凌爵非扬起眉毛,半是威胁半是玩笑地拋下句,随即推门离去了。
竖起耳朵,确定完全听不到凌爵非踏在光滑地板上的足音之后,凌煜丞改昏昏欲睡的神情,果决地拔下右手腕上的点滴插针,飞快掀开棉被下床,穿上摆在病床旁的鞋子,到厕所去梳洗番后,再度回到床边,伸手将枕头摆直了放,代替自己用被子覆盖好。
做完切聊胜于无的掩饰动作后,凌煜丞蹑手蹋脚地溜出了房门。
由于时间接近半夜,在夜色掩护下,直到隔天早上为止都没有个护士发现医院里头居然有个病人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幸好钥匙还留在身上,凌煜丞半路招了辆计程车,顺利回到了穆千驹的住所前。
忧心自己在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可能会与恰巧返家的男人错身而过,他心急如焚地几乎是用从没有过的速度冲上楼梯,来到房门前。
正当他低头忙着用钥匙开锁时,不经意发现底下门缝处居然透出些许亮光,凌煜丞惊讶得呼吸差点停止了。
他回来了!?欣喜若狂地猛然推开门,还来不及喊出声,股浓浓的酒味率先往凌煜丞迎面袭来。
只开启了盏玄关灯的客厅显得阴暗无比,但仍隐约可见沙发上坐了名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手中拎着瓶半满的海尼根,几个空酒瓶子或倒或立地堆在他脚边,酒味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怎么来了?」察觉门口处的动静,喝得脸庞泛起抹潮红的男人眯眼看向他。
凌煜丞注意到男人似乎没感到讶异也没感到欢喜,只是用着种失去热情的陌生眼神注视着自己时,不禁深受打击,因为所有的恐怖预感都成真了。
当爱怜光芒消失的时候,还会有什么残留在男人眸底?凌煜丞到了今天,总算知晓答案。
「穆千驹……」嗓音颤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
「把门关上。」男人仅是冷冷道。
凌煜丞惶然地照做,反手把门锁好,接着像只小动物般,边偷窥他的脸色边小心翼翼地靠近。
受不了这样充满压迫的无言对视,凌煜丞忍不住打破沉默道:「我没有结婚……」
「哦?」
见他无动于哀,凌煜丞困惑地连忙又道:「是真的!就连孩子也不是……!」匡当!声,被男人随手掷出碎裂在脚边的酒瓶发出的巨大声响吓得还待解释的凌煜丞彻底住了口。
「不准再试探我。」眼神阴沉地说完后,他脸厌烦地起身来。仿佛经年累月的负面情绪都爆发出来了,男人身上围绕着股「生人勿近」的森然气息。
「对不起!对不起!」以为他又要离开,凌煜丞惊慌地扑上前去抱住他,不让他走。
瞬间穆千驹皱起眉头,反射性地抬了抬手臂,似乎想推开他,可后来又握紧了拳头隐忍下来,迈开步伐往卧室走去,于是凌煜丞就像只紧紧抱着树干不放的无尾熊般连带地被他拖着进去了。
背脊沾到柔软的床铺,穆千驹句话也没说地径自盖上棉被翻身睡去,虽然有些安下心来但睡意全无的凌煜丞缩着双膝坐在床头处,形状优美的指甲开始又受到牙齿的摧残。
不知怎地,这是男人回来后自己与他最接近的时刻,然而凌煜丞不但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隐约感受到两人的心好似隔了千山万水般遥远。
「穆千驹,你不见的这几天究竟跑到哪去了?」他终于忍不住低声询问。
侧身睡去的人没有回答他。
过了好长段沉默,漫长得凌煜丞都要等得绝望了。
「……我去扫墓。」
简直是作梦也想象不到的答案!凌煜丞大吃惊地追问:「扫墓?干嘛去扫墓?」
「……我累了。」这句话暗示着话题已经结束。
之后,无论凌煜丞试着用各种疑问来引诱男人开口,他得到的都只是片静默。
已经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吗?
墨黑而柔软的发尾,修长却坚毅的背影,明明没有大的改变,却比以往了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摸。
即便伸出手就能触摸到男人的体温,他却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切都结束了吗……?
凌煜丞眼眶泛红,内心充满不甘、自怜与悲伤地抬头望向窗外。
夜,正深沉。
当温暖的晨曦再度照拂到脸上时,凌煜丞反射性地惊醒了过来。
他边想着现在是几点了,边探手摸向床铺另侧……他失望了,身旁空无人,冰冷的棉被触感,令他强烈怀疑起昨夜见到穆千驹回来或许根本只是美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