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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4

      思凡 作者:公子欢喜

    落般再次快速地往下坠去,无尽的虚空漫上来,满腔的烦躁与疼痛。

    情不自禁地拢紧臂膀把怀里的小酒坛抱得紧些。榻边胡乱地倾着数只空坛,只这小坛宝贝似地被他抱着。他留下的东西极少,还有小片那天他在轮回台上撕下的衣袖,被勖扬君小心地收着,不敢拿在手里,看了心口痛。

    心里很空,闭上眼就是轮回台下满目飘渺的云烟。浑浑噩噩地回到天崇宫时他就开始寻找,路进了后花园,穿过抄手游廊,过了月洞门再下了竹板桥,鹅软石铺就的小径弯弯地从竹林直伸到文舒之前住的小院前。

    木门缓缓开启,墙簇碧的藤萝先前还是绿浪翻滚的样子,现在却枯萎殆尽,显出墙面原本灰白的颜色。石桌石櫈都还在,桌上置个茶盘,盘里放只紫砂壶,四周环四只同色同款的茶盅。勖扬君在门边愣愣地看,错神,仿佛那人就在桌后,边提着茶壶斟茶,边抬起脸来,露出温雅的笑:「主子来了。」他身边还坐着赤炎和澜渊,个笑嘻嘻,个翻白眼,没好气地跟他打招呼。他还没有所表示,小盅茶就递到了手边,清香四溢,心里莫名升起的燥怒就平复了很。

    伸出轻颤的手去摸,壶上已蒙了厚厚层灰,手指刚触及,那壶就「卡啦」声轻响,碎裂成了几瓣,壶旁的茶盅也随之裂开。裂声直入心底,勖扬君心中揪,扭头疾步向屋里走去,再不敢看。

    屋里收拾得很干净,被褥整齐地叠放在床头,早已失了温度。拉开床边的柜子,只是几件惯穿的青衫,想要再进步翻看,指腹在柔软的衣料上摩挲了许久,终是作罢。维持原样就好,不忍心再毁掉什么。

    勖扬君在他的床边坐了阵,环顾周,均是天崇宫内的东西。文舒自小入僊宫,当时又是贫寒,哪里有什么是他自己带来的?此时才想起,就是想要留个什么做念想,居然也无物可让他寄情。原想翻出两件东西来填补心里的空,却什么也没找到,破裂的洞口反倒扩得大。

    仍不甘心,便去人间徘徊,沿着文舒之前的足迹,把他在百年间到过的地方再走遍。先前勖扬君为了寻他也曾走过,却是来去匆忙,看眼就走。这次仔细得草木都不愿放过。人间迭频繁,物换星移几度春秋,早已什么都不剩下。唯有在他最后居住的那个茅屋里盘桓了几日,只是想起的只有那天他来时,在门外看到的他与赤炎相谈甚欢的情景,应着他那句「我后悔了」,没有之前的愤怒,反生出的哀伤。

    曾在他的屋前看到庄中的孩童放纸鸢。阳春三月天,草长莺飞,春风拂面。邻家的孩子呼朋唤友招来几个同龄的小伙伴,削几截竹片,纸上画只五彩的蝶,再拴上线轱辘,乘着徐徐的东风,那纸鸢就摇摇晃晃地上了天。他隐了身形,倚在文舒的门前百无聊赖地看,看他们玩到兴起时,棉线「啪」地下断开,那纸鸢就顺风飞出了老远,直到看不见。那几个孩子看着风筝飞远,沮丧地各自回了家。勖扬君还倚在门边,垂眼看着被孩子们拋弃在地的线轱辘。凡夫俗子看不到高高在上的天君眼角处溢满的悲哀。

    还是在澜渊那儿得到的这小坛子酒,是之前文舒自酿的土酒,澜渊说,这酒叫琼花露。他不知道。只知道这酒初酿成时,是他喝的第口,甜的,清冽中带几分缠绵。其实是不经意地看到他在酿酒,不经意地看了几天,莫名地执着着要尝第口,尝了之后却又满心的别扭,想自己怎么会和个奴才这么计较。记不清当时说了什么,只是那种焦躁又别扭的心情却在之前或是之后总是频频地出现。每每平复些,看到他咬着唇故作无事的样子,便又立刻蹿了起来,说什么,做什么,想收回时又是阵难堪的感觉。

    因逆天而被贬下凡间的二太子似乎豁达了很,本正经地对他道:「人间直是他的向往,如今他得偿所愿心里该是高兴的。」

    不想听,不想听到说,他离开是得偿所愿,仿佛他的离开是对的,就应该这样,以后再无交集。这话太刺心,衣衫飞扬起来,卷起滔天狂怒:「他直是我的,千万年前他就已是我的人!休说是他成为介凡人,哪怕是轮回成丛蓬草,他亦只能待在我的身边!自始至终,他都只能是我的人!澜渊,你听仔细了,他愿不愿不是由你来说,下回若再叫我听见,即便是天帝的颜面也休怪本君不讲情理!」

    脱口而出的呵斥震得二太子后退大步,勖扬君心中却立时清明许,他是他的,他不说放手,他又如何能独自人离去?

    手中攒紧那小坛酒,复又升起片悲凉,他留下的东西极少,这极少的东西却还是他从旁人手里得来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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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怀里的酒坛再抱紧些,贴着胸口。远远有脚步声传来,快靠近殿前时却又立刻放轻了许,人影只在窗纸上快速地闪过,过了会儿,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响亮起来,渐行渐远。

    暮色四合,窗纸上晕上层余辉的艳红暖色,香炉中还漫着丝丝的云烟,又天过去了。勖扬君卧在榻上,等待着,天又天地,等待着……

    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文舒已入了众生轮回盘,加诸于他魂魄之上的锁魂术就失去了效用,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任他这个牵线的人再如何牵扯手里的线都无济于事。

    可是仍旧不愿,不愿只能看到他片刻的幻影,看得尚不真切又即刻消散。亦不愿只能抱着冰冷的对象来填充虚空。人心总是填不满,心里的空洞每日每日都在扩张。想看清他的脸,想听他说话,想知道他的行踪,想去寻找,想用双手去真实地触碰,想带回他的身边,略侧过眼就能看到他淡然的面容……很想很想,远远超过眼前模糊的幻象。

    想到不能自抑,满满室都是他的影子,颗万年不动的心满满都是渴望。

    再也忍耐不住时,擅长察言观色的西海龙宫龙皇子伯虞在勖扬君耳边谨慎地说道:「或许地府那边能有些消息。」

    话出口,伯虞便后悔了,暗暗骂自己愚昧。地府是亡魂的归所,鬼气森森,怨魂恶鬼丛生。僊家自视清高,素来看它不起,遑论这位傲得眼高于天顶的天君,怎肯纡尊降贵到地府去问消息?

    便忙补上句,道:「天君稍等,伯虞这就替您去那边问问。」

    话未说完,却见道紫影破空而出,转瞬便消失于天际。伯虞着实吃了惊,望着廊前潇潇的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