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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凡 作者:公子欢喜
听他从核桃酥说到桃花饼,又从桃花饼说到桂花糕,等他说累了才说道:「天君不爱吃甜食。」
「哦哦,记下了,记下了……咱家回去跟公主说去。」虽说是乌龟精变的,可脚下却不慢,不会儿就消失成了远处个小点。
文舒笑着看他撩起衣襬,短短的腿迈迈的样子。从锦盒里拈起块咬口,酥而不松,甜而不腻,核桃的坚果香味能在嘴里回味很久。
小时候,曾有邻家大娘擅作核桃酥,远远隔着墙头都能闻到那股香甜,口水流得三尺长。大娘常用帕子包些给他。他就坐在村边的大槐树下小口小口慢慢啃,喜悦而又不舍。凡间的寻常小食,那位龙宫公主想必学了许久,用来调素琴描细眉的葱白玉手竟甘心洗手做羹汤。
屋内双银紫色的眼慢慢抬起来,能看到那人怔怔在门外,青色的衣衫,黑色的快垂及腰的发,面容模糊在阳光里,嘴角似勾非勾,唇边半是淡然半是复杂。衣衫飞扬起来,光影朦胧,似乎随时随地就能化为缕青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剎那失神,指间的棋子忘了要置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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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汗巾、腰佩……香囊上绣双双飞的蝶,汗巾上描朵并蒂的莲,紫色绳结缠着银线打成条昂首盘尾的龙,护块洁白莹润的玉。东海龙宫送来的东西总满满地藏满了欲说还休的心思。
碎嘴的天奴们聚在起「嘻嘻」地笑闹,说:「那东海的潋滟公主是看上天君了呢!」
「是啊,看看送来的那些东西,呵呵……真是不害臊!」
「她不害臊,你就害臊了?也不知道是谁,不过是端杯茶,那腰扭得……跟快断了似的!」
「你……谁扭了,谁扭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扭了?」
「……」
文舒在不远处听他们嬉闹,手中托着件龙宫刚送来的长袍。勖扬君惯穿的紫色,衣襟袖口处绣着银浪泼天,瑞气祥云。针脚细密,仿佛针线绣的都是心思。
「那丫头,都是有婚约的人了……」赤炎终于被老龙王放了出来,能出门就来文舒的小院里找文舒。说起他那个妹妹就直摇头,「到现在还静不下心嫁人。」
老龙王与渭水河神曾有八拜之交,又亲上加亲定下桩儿女姻缘,潋滟公主未出世就许配给了渭水府少主。
「老龙王怎么……」文舒脱口问道,暗想着潋滟这般行事,老龙王难道不管么?
「他哪儿能管得住她?也就对我才恨得下心。我都怀疑老子不是他亲生的。」
龙王妃早逝,潋滟长得又与母亲极肖像,老龙王自然是百般宠爱,打不得,骂不得,样样由着她的性子来。
「那渭水府那边呢?」文舒边问,边转身去取些小点心来。
「正急着等她嫁过去。」赤炎撇撇嘴,左耳边挂着的金环晃晃悠悠,「也不知道他们是不知道还是怎样……前两天还过来下了聘。再过阵就该操办起来了。原本就说好,等潋滟成年就办事的。老河神急着抱孙子呢。」
「公主她……」
「哎哟,我个……的,怎么到你这儿还是吃这个?拿下去,快拿下去……」赤炎突然跳了起来,指着文舒拿出的核桃酥,满脸扭曲,「都是托了伯虞那个混小子的福,也不知道他怎么编的,说什么那个勖扬爱吃这个。潋滟那笨丫头还真信了,做还做这么……好的送这儿来了,不好的就全他妈留龙宫里了!我个……的,老子现在看这玩意儿就冒火……」
等文舒把东西撤走了,他才对文舒娓娓道来。
当年天帝御驾亲临东海,龙宫摆下盛宴款待,各方与会僊众中便有他勖扬天君。彼时潋滟尚未及笄,珊瑚丛中偷眼看他绝代风华。见倾心,自此念念不忘。父兄的苦劝都拋到了脑后,成年后便迫不及待要与他亲近。连同渭水府的婚事都哭着闹着不愿出嫁。
「你说说,那个勖扬有什么好?傲得那个样子,谁都看不上眼……老子最看他不顺眼!」赤炎气鼓鼓地对文舒说道。
「原来是这样……」文舒点头,看着半趴在石桌上的赤炎,语气平淡,「是没什么好。」
「就是!对了,我带你下凡转转吧。你不是总说要去么?」
「僊宫里走不开。」
「那就跟我回龙宫去,我去跟勖扬说。要他个侍从他还能跟我搭架子不成?」赤炎道,副不把勖扬君看在眼里的样子。
新沏的热茶冒着袅袅的烟,文舒隔着水气看他,唇边的笑将散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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僊宫花园中有九曲回廊萦迂蜿蜒,面临湖,湖中有游鱼往来,怡然而自乐。面栽花,杨柳依依,如茵绿草上顶几簇血红的小红果,风送枝摇,落英缤纷如飘雪
文舒闲来总爱坐在廊下,赏会儿群芳争艳,投些饵食引来群红锦鲤。
身前缓缓走来人,银发紫衣,额前抹耀眼的龙印。
「主子。」文舒忙起身施礼。
「嗯。」勖扬君微微颔首,停在文舒身前仔细地看他,银紫色的眼中波光闪动,「在喂鱼?」
不等文舒作答,他就自后贴过来,握着文舒的手来取他掌中的饵食。
饵食投进湖中,本就挤在处的红鲤争得厉害,水花四溅,有大胆的跃出湖面来抢,扭身摆尾,带起线水珠。
两人在廊下,文舒的手还被他握着,手背贴着他的掌心,稍稍往后就能靠到他的胸膛,连颤抖都不敢有。略侧过头,眼角的余光能瞥到他的唇,水红的颜色。
「在想什么?」勖扬君忽然开口问道。
「没……没什么。」心中颤,文舒吶吶地回答。垂下眼去看湖里的鱼,已经散开了,湖面平和如镜,几点粼粼的波光。
他又投了些饵食,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到来、捻动、离开。
轻风拂动,摇落树繁花,花瓣被吹落到肩头时还带丝甜腻的香。
他伸手为文舒拂去肩上的落花,然后,完完全全地贴了上来。文舒的背抵上他的胸膛,整个人都被他温热的气息包裹住。
「文舒。」他在他耳边低语,声音是低沈的,沙沙的,仿佛有回音,「你在想什么?」
「……」文舒转过身,对上他溢满柔情的眼,眸中藏了万年的飞雪消融成两泓春水,直直地看进去,似要溺毙在里面,「我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