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
思凡 作者:公子欢喜
,大了后却常常想起从前,人间的四时景致,暮色下小村庄里的饭菜香,思乡情切。僊宫中纵是安逸美好,终不是他小小介凡人的归处。
二太子有副好口才,绘声绘色地讲着他去人间时的所见所闻,人间的皇宫、人间的太子、人间的纨绔子弟,末了忽然问他:「文舒想回凡间么?你……你走了,我小叔可就少了个贴心人了。」
识分寸的人悄悄把那句「你要服侍勖扬君到灰飞烟灭」吞下,这是天界众人皆知的事情,不然个凡人何德何能就这么轻易地能长生不老了呢?
文舒不说话,淡淡的笑在脸上泛开又慢慢隐去,见他杯里的水空了,就提起茶壶为他斟满:「都说天宫香茗『浮罗碧』是上好的,二太子尝尝我这儿的茶如何?」
两人又漫无边际地说了阵,澜渊才起身告辞。
待他走远了,文舒才回身关上院门,左手摸上右臂,阵钝痛自手臂上传来,快麻痹了半个身子,疼得只能背靠着院门大口喘气。
稍显疏淡的眉蹙起来,暗暗在心里叹气,怎么还没好?
前些天,西海龙宫的伯虞皇子派人送来株五尺来高的珊瑚,枝繁叶茂,甚是艳丽,天奴们看了直咂舌,边往库房里抬边回过头来直着眼睛看。许是看得太入神,脚下个踉跄,眼看就要跌倒,文舒刚好路过,便顺手扶了把。
那天奴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模样,瞪着双眼睛吓得连话也说不全:「我……我……」
文舒知道他是害怕打碎珊瑚受责罚,柔声抚慰他:「没事,以后当心。」
转过眼来,勖扬君正在他面前。素纱紫衣,映得垂腰的长发银中也微微泛点紫,用银冠高高束起,冠两侧的绦子由宝珠串成长长地垂下来,衬上俊挺的面容,剑眉星目,紫衣银发,华贵非凡。叫园中的缤纷琼花都失了颜色,
他双银紫色的眼嘲讽似地盯着文舒的手:「茶呢?」
文舒望向手里的茶盅和自己被沾湿的衣袖,这才发现,刚才时情急去扶别人,手中晃,盖碗早摔在了地上,里头的茶水也撒了大半:「奴才该死。」
深吸口气,低下头来等着听他训斥。勖扬君自小就看他这个凡人不怎么顺眼,少时就常找了事来为难他,长大后虽不像小时候那样任性,喜欢看他狼狈的习惯却似乎直保持了下来。找到机会总是不会轻易放过。
有时连些和文舒熟络的天奴也看不过去,悄悄问他:「天君怎么就对你这么严?」
文舒苦笑着说:「还好。刚好就碰上他不称心的时候吧?」
上次错手摆错了棋子,文舒刚要伸手去改,他唇角勾,壶新沏的茶水直直地泼过来。文舒闪身不及,手臂上被烫红了大片。这次打碎了茶盅,不知他又想要怎么责罚。
低下头时总是不由自主去看他的衣襬,绣着苍龙出海旭日东升。初见时留下的印象太深,想起他时,眼前总是片笼在云烟里的紫,和那片紫上繁复而华丽的纹饰,勾缠连结。文舒总觉得制衣人下针时是带了几分温柔的。只是再绮旎的颜色与纹样到了勖扬君身上总是化成了片冰凉的寒意,温柔都被冻结了。
文舒只见眼前的衣襬无风自动,阵劲风扑面而来,等不及要躲,劲风已带着他向后掠去,背部触地时不觉得有痛,幸好被摔到了花园中,想要橕着起来,右臂上传来阵刺痛,人软又摔了回去。
大概是方才打到廊柱上了,文舒想着。抬起眼来看,勖扬君还在廊檐下,天奴们不知所措地在他身侧。衣衫飞扬,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感觉到那双紫中带银的眼还在冷冷地看着他。
后来找了个略通医术的天奴看了看,幸好没有伤到骨头。那天奴偷偷配了些草药让文舒敷着,只是都过了阵子了,疼还是阵阵的。
文舒靠在院门上,摸着手臂想勖扬那天的表情,隔得有些远,看不真切。那个人,无论高兴不高兴,都是那个傲得谁都瞧不上的样子吧?
天边忽然飞来小朵红云,急速地往这里落下来,火球似的,这要是放到人间,指不定把人惊吓成个什么样子。
手臂上的疼痛似乎过去了,缓缓吐口气,文舒看*球落到他的圆石桌上。「呯令哐啷」阵声响,他的茶壶茶杯都被那急旋风似的火球扫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声。那火球还不安分,会儿东会儿西,在圆石台上蹦蹦跳跳地转了几圈还不肯停下来。文舒无奈地摇头,怎么主子什么性子,连报信的炙鸟也是模样的性子?
好容易那家伙才停顿下来,浑身火红羽色的鸟儿,连尖尖的喙也是红色的,急速飞行时还真像是团火球。鸟儿拍着翅膀,引颈昂首不可世,吐出来的话却委屈得很:
「文舒啊,我又被老头子关起来了。」
火光乍起,幽蓝的火焰中只依稀看得见几根翻飞的红羽。片刻后,桌上空无物,只留下桌下地破碎的瓷片。
弯下腰收拾自己的小院子,文舒思量着:那家伙怎么又闯祸了?
说不上担心,想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脸上就不由自主泛起笑容,像是在看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抬头看见墙上的大片藤萝,风吹过就漾起层层绿浪,层掀层,总能令他想起在凡间时村中那矮矮的土墙,上面也爬满了藤蔓,风过处如绿海微波,拙朴却令人想念。
第二章
东海龙王三番五次来邀请勖扬君去下棋,精致的请帖递过来,言辞恳切,片殷勤。
勖扬君随意地瞥了眼,又丢回文舒手里:「不去。」
东海那边却不气馁,封又封的请帖不间断地送过来,言辞愈加恳切,语气愈加殷勤。乌龟精化成的小厮拉着文舒的衣袖叭嗒叭嗒地抹眼泪:「您再去跟天君说说吧,他要再不肯去,公主非打死奴才不可!」
文舒为难地说:「天君的事,我怎么能说得上话?」
他也不听,紧紧扯着文舒的衣袖,绿豆大的小眼睛眨眨,副可怜相。
文舒好说歹说才让他松了手,他兀自苦着脸比划着跟文舒哭诉:「公主会打死奴才呀……您是没见过,那鞭子,这么粗!哎哟,这哪是鞭子呀?谁受得住啊?别提有疼了。」
非要捋起袖子给文舒看他的伤:「这儿,你看看这儿,还有这儿,这还都是前次留下的,还有上上次,上上上次的呢……哎哟,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文舒有心想帮他,可也知道自己在勖扬君面前根本说不上话,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