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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东宫 作者:Erus
国历史有种很奇怪的发展逻辑。黑格尔说:“中国的历史从本质上看是没有历史的,它只是君主覆灭的再重复而已。任何进步都不能从中产生。”
玄澈不敢说黑格尔的话就是是对的,但是当他面对几乎与中国古代重合的时代时,他确实感觉到了这句话所代表的伤痛。
满朝文武争得面红耳赤。从据理力争到相互攻击,从公务到私生活,没有样不可以抨击。这就是中国的文人。
太子突然冷冷地蹦出句话:“内斗,有意思么?”
大殿里顿时安静,每个人都惊诧莫名地看着太子。
“父皇,儿臣累了。”
玄澈淡淡地说,然后离开了太极正殿。他向淡定优雅的背影,在这时看起来是那样憔悴无力。没有人计较太子的失礼,平时他们敬畏的背影此刻让他们心疼,却无人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错了。
“澈!”
玄沐羽匆匆散朝,在太子进入东宫之前追上了他。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玄沐羽关切地问,虽然知道这个问题已经问不出真实的答案了。
果然,玄澈平静地说:“儿臣只是累了。”
想起了玄澈脆弱的身子,玄沐羽神色黯然,伸手想要抚摸玄澈微皱的眉头,却想起他已经丧失了这个权力,讪讪地收回手,堂堂帝王此刻看起来很是无措。
玄澈并不是没看到玄沐羽的局促,却执意地忽略了。
“父皇,儿臣先回宫休息了。”
玄澈离去,消瘦的身子,苍白的肌肤,阳光下他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太子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犹如神邸般接受太阳的膜拜,言能惑人,笑能倾国。
玄沐羽按着心口,这里已经疼得麻痹。
事情的开始其实很简单,最早是个监察使弹劾某地方官员贪污,那官员反咬口声称这名监察使受贿,两只狗互咬了阵,最后那名官员落败。但是官员所属的势力不甘心,群策群力,拖了那名监察使下水。如果事情到这里打住,也不过是两只狗互咬的丑闻。可没想到监察使身后也着群人。于是两帮人马开始群殴,战争渐渐升级,最终在中央朝廷里正式交锋。
早朝上某朝廷大员因为作风问题遭到弹劾,就此开始了场廷争。相互攻讦谩骂,打击面迅速扩大,不但文官牙尖嘴利,连些武将都参与进来。
玄澈冷眼看着这切,为这些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官员恶心。
玄澈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十九年,开始掌权不过不四五年的时间,要改变整个国家风气是不可能的,甚至这个美好的愿望终其生都不可能完成。但亲眼看到就是这样群人引导着中国历史渐渐走向屈辱,玄澈还是心冷了,如果能以杀止风,他定会毫不留情地将这些人全部推出午门。偏偏即使杀尽了这批官员,下批官员上来还是个模样。
心冷也没有用,该去做的还是要做。
玄澈与玄沐羽分开后,他进入东宫只是在前花园里了片刻,便回头去了上书房。
上书房里,玄沐羽很认真地批改着奏章。如果是在年前看到这幕,玄澈定会觉得很惊奇,但现在再看到只觉得讽刺。如果不是自己受伤,如果不是自己不能过于劳心,玄沐羽又怎么会主动分担政务。
玄澈摸摸肩膀,不知道这伤是给自己带来了痛苦,还是给国家带来了福音。
听到脚步声,玄沐羽惊讶地抬头。玄澈见礼道:“父皇。”
玄沐羽忙问:“你累了,怎么还来?”
“没事,休息下就好了。”
玄澈淡淡笑,拿过叠奏章坐到属于自己的书桌前开始批阅。
玄沐羽的目光开始在奏章和玄澈之间游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可以像以前样静静地注视那张侧脸,在自己出神的某刻,澈会抬头对他微微笑,颜如秋水,惑人心神。
然而玄澈始终没有抬头。玄沐羽终于轻轻叹出口气,将注意力投注在奏章上,以至于他没有发现在自己叹气的霎那,玄澈的左手不自然地抽动了下。
上书房安静得可怕,静谧催促着两个人快速处理完所有公务。
不久,小狐狸出现,玄澈逗小狐狸玩玩,然后就抱着小狐狸与玄沐羽在清凉殿用膳。
桌子的清淡素食,玄沐羽陪着玄澈吃,味道其实不差,只是吃在嘴里总有点苦涩。玄澈看起来倒不觉得有什么,他点点地吃,不论玄沐羽夹什么给他,他总是微微笑,然后点不剩地吃掉。他的仪容总是保持着极致的完美,让人看了便觉得是种享受,可玄沐羽却觉得压抑。
用过膳,森耶送来煎好的药。补气养心的药天三碗,快赶得上正餐了。浓稠的黑色药汁,光闻就让人作呕,玄澈慢慢喝下,连眉头也没有皱下,似乎喝下去的只是白水。玄澈说,习惯了,就不觉得苦了。
饭后,他们有搭没搭地聊天。玄澈可以和他说上个下午,微笑有礼,措辞严谨舒适,然而话题始终离不开今天的天气和朝政。天气永远是“不错”,朝政永远是“如此甚好”。
话题用尽,他们开始下棋。墨玉做盘,白玉做子,两杯清茶,缕暗香,切都如从前,只有玄澈执棋的手换到了左手。别扭的姿势,像个初学下棋的孩子。玄澈说,他应该锻炼锻炼左手。
夕阳西下,玄澈离去,金色的余晖落在他身上,没有了绚烂,只剩下清瘦和孤独。
上朝、议政,用膳、闲聊,品茶、下棋,从前也是这样的过,现在也是这样的过。太子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机械性地与外界交流。
玄沐羽当然不会知道什么是机器人,他只知道这样的日子让他很痛苦。澈不会与他对视,不会进入他身周臂的范围;澈会微笑,但不会嗔怪也不会开怀;澈说话都用陈述句,甚至连反问句都少有;澈尽可能地使用左手,仿佛失去力量的是他的右手。有意无意、每分每秒、言行,似乎切都在提醒玄沐羽:你曾经这样地伤害了个人,而这伤将伴随他辈子。
玄澈回到东宫,疲惫地靠在软塌上假寐,直到感觉到个人在面前。
玄澈的耳朵没有受伤,他听的出是谁的脚步。轻柔虚浮,不紧不慢,东宫里只有个人是这样的步伐。当脚步在前方步远的地方停下,感觉到来人温柔的视线,玄澈不想睁眼,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在梦中将这道视线想象成另外个人的。然而玄澈也知道,如果现实中真的是那个人的温柔目光,自己却又会避开。
人就是这样矛盾的动物,玄澈恨那个人,却恨自己,是自己傻却还自以为聪明。那个人做的也是最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