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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番外 作者:pri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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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山中无日月,世上已千年。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傍晚了。梁九霄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揉揉眼睛,呆呆地看着外面暗下去的天光,好会,才分辨出时间,还有些诧异,只觉得自己躺下去的时候就是这个时候,怎么睁眼还是这个时候?
他坐了会,头也不疼,只是脑子里木木的,有些转不过弯来,于是慢吞吞地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去才醒过来些许,梦里的情景悉在眼前,点也不像平时那样,睁眼就忘了大半,想起周子舒在大桃花树下的笑容,怎么都像真的样,他入了神,竟忍不住自顾自地傻笑起来。
忽然,有人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见他醒了,才“呀”了声,道:“梁大侠,你可总算醒过来了。”
梁九霄回过头去,见是吉祥,便有些不好意思,蹭蹭额角说道:“你瞧瞧,王爷说酒后劲大,我也没往心里去,喝了丢人现眼来着吧?”
吉祥就笑道:“没干什么,就是喝了谁叫都叫不起来,要梳洗不,我给您端水去?”
梁九霄忙问:“什么时辰了?”
吉祥道:“您都睡了天宿啦。”
梁九霄愣了片刻,“腾”下起来,口中道:“哎哟,这可不成,我答应给蒋大人送行呢,这……”他在原地踱了两步,使劲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两下,“让你喝酒,让你又误事!”
吉祥说道:“梁大侠别着急,王爷见叫不起你,早晨那会,已经跟诸位大人去别过蒋大人了,想必也交代清楚了,蒋大人不会怪你的。”
“蒋大人不会怪我,小雪还不得记恨我辈子?”梁九霄皱皱眉,便下了决心样往外跑去,“不行,我得上官道追他们去——吉祥兄弟,你给王爷说声……”
话音没落,人便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此时景七其实就在书房里,窗户边上着看着,眼看着梁九霄的影子闪,便从眼前消失不见,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平安在他身后低低地提了句:“王爷,梁大侠走了。”
半晌,景七才点点头,低声道:“你去周公子那,告诉他声,就说人我只留到现在,剩下的让他看着办。”
平安应了声,退出去了。
在桌案后边看书的乌溪半天没翻页,景七对着窗外发呆,他就对着景七的背影发呆,过了会,只见景七忽然手捂住胸口,微微弯下腰去,侧身靠在墙上。
乌溪忙起来,走到他身边,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心疼。”景七眼睛微微合着,浓密的睫毛有些颤抖,眉头皱成团,呓语似的轻轻地动动嘴唇,“良心疼……”
乌溪默默地在他身边了会,然后慢慢地抬起手,试探性地双手搂住景七的腰,那人自然不会自动靠在他怀里,他便贴过去,将自己的胸口贴在他的后背上,透过微微弯曲的后背,感觉对方的心跳,很慢,下下地,好像带着沉重而腐朽的味道。
景七没有挣开他。
乌溪无意识地数着他的心跳,好像这样就能试图理解这个人身上的那种时有时无的违和感样,好像这样就能嗅出他身上前因后果的蛛丝马迹样。可他没有,他悲哀地想,他的世界永远是条笔直地线,景七的心里却有无数纠缠在起的圆,弯弯绕绕,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从何而始,又从何而终。
从京城往外,过长亭,出城门,音尘杳杳咸阳道,条管道往南,渐行渐荒,渐行渐远,而路愈窄,而天愈暗。
梁九霄纵马狂奔,他想着蒋征行人老弱病残得,必然走不了快,才走了天,这会也要打尖休息,以他的脚程,半宿也就到了。
沿途村镇几家,梁九霄家家地打听过来,蒋征是举家同行,人物,还算打眼,来往见过的都记着,他便路循着踪迹追了过去,离京城越远,村镇县间距离便也大了,到了京城南边五十里的个地方,正好是清河县城,算个大县,梁九霄估摸着差不就是这里了,便挨个敲客栈的门询问。
可敲遍了所有,被吵醒的小二无不不耐烦地摇头,像是蒋征行从未到过这里样,梁九霄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跳上马背,又往回跑去,他路跑路想,前面那小镇上明明有人说见过这群人,怎么忽然就没有了呢?
既没有住在县里,也没住在那镇上,他们还能去哪?带着群老人孩子家私的夜宿山林不成?
他这回放慢了速度,边走边注意看着,沿途的破庙都不放过,进去翻查遍,大半宿过去了,仍无所获。
梁九霄便打算在破庙里凑合晚上,想着等明儿早再去打听打听,便生了堆火,打算在茅草上蜷缩会,才躺下去,眼角忽然扫到墙角处有些痕迹。
他猛地跳起来,就着火光凑过去看——竟是血迹。
梁九霄心跳徒然快了,顺着那明明暗暗的血迹往后走去,推开荒庙的后门,不由怔立当场。
满院的尸首,横七竖八地倒着,尽管血肉模糊,他却仍能从中分辨出几张熟悉的面孔……还有那缩在奶娘怀里的小小身影,被刀将大小两人同时捅穿。
梁九霄无意识地从喉咙里发出声嘶吼,喑哑低沉,没声没调,脑子里嗡嗡地直响,他想这不可能,这定又是个特别真实的梦。
手里的火把落了地,滚了两圈,熄灭了。
月光冷冷地落下来,照在那些死不瞑目的人身上,人间阿鼻,已经不分彼此。
良久,他才往外走去,被门槛绊了下,踉踉跄跄地扑到蒋雪的小尸体旁边,“扑通”声跪下来,颤抖地手去推开边抱着她的奶娘,那女人的怀抱已经僵死了,他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只能从她手臂的缝隙里看见那张小小的脸儿。
总是笑得月牙样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却没了光亮。
梁九霄傻了会,木然地起来,口中喃喃地道:“不行,不能让小雪在外面冻着……”
他连滚带爬地寻了处地方,疯了似地开始用腰上的佩刀挖着地上的土,又嫌慢,开始用手抓,面容呆滞。
直到猛地被人从身后抱住——他已经身狼藉,不知道是挖坑,还是要把自己也活埋在里面了。梁九霄木然地回过头去,大堆人拿着火把在他身后着,光亮晃得他眼睛生疼,半晌,他才辨认出来,抱着他的是他的师兄周子舒。
他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第二卷·花不知命分外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