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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受罪 作者:鱼香肉丝
出卖给自己的爱欲贪念。“秦敬,这事儿回头再说,”沈凉生也不想逼他逼得太紧,等了会儿,抬手看了眼表,转换话题道,“下去吃早饭吧。” 这日秦敬本就因为头天发烧起晚了些,又拖拖拉拉地说了半天话,闻言看了眼挂锺,才想起今天自己头堂就有课,再不走连课都赶不上了,根本没空儿吃什麽饭。好在虽说沈凉生没吩咐,司机却已把那辆道济打扫新,加满了油,沈凉生照例自己开车送秦敬上班,上车就把厨房收拾好的食盒跟保温桶递给他,嘱咐了句:“路上吃吧。”秦敬心里有事儿,也吃不下去东西,抱著食盒提兜没动,直侧头望著窗外。沈凉生也不催他,只在他下车时提醒他把东西带下去,别直硬饿到中午。实则也不能怪沈凉生这麽看著他──秦敬离家念书时就不著紧自己的胃口,後来父母都去了,个人住是随著性子吃饭,两人刚交往时,有回秦敬闹胃疼让沈凉生看见了,打那儿之後就直看著他吃东西,不可说不周道仔细。虽然心里有事,但到底胃口被养出了吃早饭的习惯,下了头堂课,秦敬终觉出饿来,打开装食盒的提兜,便见到里头还有几张钉在块儿的纸头,正是那叠手续齐全的房契,心说也就只有那位少爷敢把这麽金贵的东西随便塞。食盒衬了保温棉,盒盖掀,里头的包子还带著热乎气。秦敬愣了愣,闻出这味道是以前离家不远的那间回民包子铺的手艺。後来那店因为生意红火换了个大门脸儿,离家远了不少,秦敬便没什麽机会去了,前两天还跟沈凉生随口念叨了句想他们家的包子了,回头要找个时间过去解解馋。秦敬也不知道这包子是那位少爷什麽时候差人去买的,不过赶在今天这当口,半是特地玩儿花活做给自己看。可还是那句话──他随口提,他便上了心,有些花活不用心可是玩儿不出来的。 秦敬愣愣地边啃著包子边盯著那叠房契,鲜红的手印已经盖上了,只差个签名。他看著房契上清晰的,血般红的指纹,脑中走马灯似的,想到去年三月他们头回遇见,他为他隔出小方清静天地,他抬眼便见到他;想到某个秋水长天之中,他与他游湖,同他划船,嘴中说著轻佻又甜蜜的情话;想到他在黑暗的戏院中在他掌心写字,斜斜飞个眼风冲他浅笑;想到头回做丄爱时铺天盖地般的疼痛,像被张柔韧却又锋锐的罗网越缠越紧,挣不可挣;想到後来的情事中他不断低声温柔地问:疼不疼,疼不疼? 纸轮辐转,物换景移,盏心灯转到最後,秦敬却是莫名想到小刘有回跟自己说:“秦敬,丑话说在前头,这有钱人心眼儿都,他要让你帮他签什麽文件你可定别瞎签,千万别把自己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刘宝祥啊刘宝祥……”秦敬咽下最後口包子,抓过钢笔,拧开笔帽,鼓作气地签下自己的大名,心中苦笑了句,“……你说你怎麽就这麽乌鸦嘴。” <% end if %> 十七来周再见面,秦敬把那叠签了名的房契递给沈凉生,并没说什麽。沈凉生特意给了他几天时间想清楚,现下终於如愿以偿了,面上却也平淡得很,只回了句:“自己收著吧。”茂根大楼在英租界科伦坡道,方建好不到月。名为“大楼”,实则只有四层,产权隶属私人,本来是只租不售的。沈凉生既已动了关系,索性将顶楼整个买了下来,中间却未打通,想是考虑到往後两人分开了,秦敬不管想租还是想卖,维持原样要容易出手些。五月底楼内洒扫干净,设施就绪,沈凉生才带秦敬过去看了看房子。两人沿著门厅拖得!亮的大理石阶走上去,都穿了皮鞋,鞋底敲著水磨石面的声音清脆空旷,像整栋楼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那叠房契自打签下名秦敬就锁在抽屉里再没看过,见了房子才知道是两套,似自嘲也似打趣地问了沈凉生句:“对面那套留著你住?”沈凉生踏在松条木地板上,手里夹著烟,没地方弹烟灰,便走去写字间里,在壁炉边吸著烟玩笑道:“有备无患吧,万往後你跟我闹脾气,夜里不让我进房,总得让我有个睡觉的地方。”室内还没添置什麽家具,四壁光秃秃的,也还未贴墙纸。秦敬独自在客厅中,听著沈凉生的玩笑从写字间里传出来,因为房间空落,像带了点嗡嗡的回音。他笑了笑,并未答话,只走到窗前望著外头的马路。路两侧绿树成荫,幽闲静谧,是租界中见惯了的景象──本来是见惯了的,看了片刻却又突然不知身处何时何地了。“怎麽了?不喜欢?”沈凉生吸完烟从写字间里走出来,见到秦敬个人立在窗前,那样的背影乍看有些落寞。“没不喜欢,”秦敬怕他误会,接上刚才的玩笑回道,“反正有两间卧室,赶你出去你不会睡另间?”“…………”沈凉生没再说话,只从後面抱住他的腰,脸探过去想要吻他。秦敬顾忌两人在窗口,怕万被什麽人看见,赶紧挣脱了。他人靠著窗台,往前躲得动作大了些,额头咚声撞上玻璃。“本来就够傻的了,别再撞傻了。” 沈凉生心疼地伸手为他揉了揉痛处──倒不是心疼他撞这麽下,只是往後自己成家了,势必得做出个恰当的样子给两边老人看,约莫也抽不出太时间过来陪他。这麽想,心里少有点不是滋味,说是心疼他,又未免带了些猫哭耗子的讽刺感。可惜秦敬没有什麽做耗子的自觉,也没听出沈凉生的话意,只伸手抽开插销,把窗户推了开去,放了些新鲜空气进来。初夏的阳光是很好的,从四楼望下去,马路上空无人,唯有树影婆娑。沈凉生顾自从後面搂住他,低下头让两人的侧脸贴在处,故意眨了眨眼,睫毛扫过秦敬的眼角。秦敬瞧见路上没人,倒不再躲了,闭著眼笑道:“少跟我显摆你眼毛长。”沈凉生也合起眼,听到树上有早破土的知了聒聒叫了两声。因著还未入伏,形单影只地成不了气候,无趣地叫了叫便止住了。 看过了房子,秦敬却也不愿立马搬进去,没什麽做房主的态度,应陈设布置都是沈凉生替他操持。本来这类杂事沈凉生也没闲心管──他现在住的宅子当初都是秘书帮他打理好了,自己半点没走过脑子──但硬要说的话,这房子或可算作是他们的新房,所以沈公子也难得有了些闲情逸致,有些事儿自己掂量完了,还要拉著秦敬块儿拍板定夺。秦敬对这些东西提不起兴趣,但也不想扫了他的兴,总算没敢拿什麽“随便吧”,“你看著办吧”之类的话敷衍。只是偶尔边聊著墙纸花样、家具款式,边就忍不住有点走神,没来由地觉得心累──先头他确是盼著能把这口锺敲得长远些,可如今眼见要敲下去了,又觉不出什麽兴奋的意思。相反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