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小麦 作者:刺红

    ，可是我怎么弄鸡蛋都不成形，直接打进汤里就成蛋花汤了。”

    米晞晖叹气：“下次我来。”

    麦医生含着口面唔了声，突然道：“嗯？你来？你什么来？”

    米晞晖抿了抿唇。麦医生最近发现，米晞晖做“抿唇”这个动作就表示他在微笑。他在微笑就表示他在大笑。他在大笑……目前没有见过。米晞晖嘴唇薄，但唇线明显，很立体。

    麦医生低头继续呼噜面条，吃得有声有色。觉得眼镜碍事，所以摘下来放在边。鼻梁上左右两个红色的印子，眼镜戴久了的缘故。戴久眼镜的人忽摘下来，目光都有些散。隔着腾腾的两碗水蒸气，米晞晖看到的麦医生简直就是含情脉脉了。

    很饿。真的很饿。米晞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餐桌玻璃板。越点越急促，麦医生看过来：“你怎么不吃？”

    米晞晖道：“嗯。”

    麦医生刚想说什么，手机在大衣口袋里面响，瓮声瓮气。麦医生在晨衣上蹭了蹭手，趿着拖鞋小跑去接。米晞晖只是看着那碗漂着油花的面点手指，麦医生接了电话絮絮地说什么。突然声音大了起来，嚷嚷道：“清和那小子让他爹打啦？死啦？哦没有啊。”

    米晞晖不动声色，麦医生声音略带焦急：“嘿这小子，我就知道他这两天得倒霉……那个小男孩儿……啊没什么没什么我说岔了。你们都去看过了，今儿礼拜天我也去看看好了。嗯嗯知道了。”

    米晞晖看着麦医生扣上手机又小跑回来，吃得略急。

    “急事？”

    麦医生含糊地嘟囔：“我高中同学被他爹揍了。我得过去慰问慰问。”

    米晞晖看着外面铅灰色的天，沉沉地压着。进入了十二月份，总是要蓄雪的样子。

    “你接下来去哪儿？”麦医生道：“我不开车，你得自己打车。”

    米晞晖道：“原来你也没有车。”

    麦医生气道：“谁说我没有车！……只不过我不会开罢了。”

    米晞晖略略挑了挑眉：“你有车。”

    麦医生脸丧气：“有。可是没有驾照。”

    米晞晖突然道：“我有。”

    麦医生愣，塞着嘴面条看他。米晞晖喝了口水：“有驾照。正好带着。要不然我送你去？”

    麦医生想：“那也行。”

    等麦医生收拾好，时间也已不早。米晞晖穿上大衣，在楼下等麦医生。两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微微低着头。他不抽烟，考虑到经济问题，切花钱的小娱乐他基本都没有。

    麦医生拿着电动钥匙按开车库的白色卷门，几块门板缓缓升了上去。露出辆白色小别克，有积灰，看样子是很久没动过了。米晞晖伸出手指轻轻划，灰白中间道亮白，特别明显。麦医生有点赧，咳嗽两声，扔给他把大钥匙：“你开吧。”

    米晞晖另添了些汽油，然后上车，倒车出来拐弯，中间没有停顿，动作流畅优雅。麦医生惊奇：“你常练？”

    米晞晖想了想：“考出驾照就没怎么开过。”

    麦医生跺脚，大概是戳到了他的痛处，米晞晖够会气人。

    “连车都没有你考什么驾照。”

    “总比连车都买了考不出驾照强些。”

    麦医生坐进副驾驶，伸手按电动钥匙放下车库大门，报了罗靖和家的地址。米晞晖开着车，车中间的后视镜上悬着只金色的葫芦，绑在绺红色的穗子上。招财进宝的意思，麦医生长在钱眼儿里了。

    罗靖和家住的地方属于富豪聚集区。米晞晖对于麦医生还能认识这种人表示惊讶。麦医生不屑道：“他也就是个高级打工仔。咱可是正规医院里的主治医师，高级知识分子。”

    米晞晖没说话。

    铁灰色的小路沿着缓坡切出去，慢慢拐成个大弧形。小区里种满了松柏，到了冬天也不寂寞，两边郁郁的墨绿色，从中间露出奶黄色或者棕红色的房屋墙壁屋檐。幢幢大的小的别墅只能偶尔看见角，让人想像整体的样子。

    罗靖和家麦医生是认识的。当初为了买栋房子费大了劲，请了很先生看。无例外都选中了东南方向，“聚财聚气之地”，他们这样说。这小子毕生愿望就是买栋自己的房子，还要带着花园。

    车子在幢小巧别致的小别墅前停下。倒真是不大，在小区里算是小的了，标致致的两层小楼，带着个非常大的花园。四周围着高大的扭丝钢艺栏杆，到夏天大概是用作透空的花墙，现在是冬天，钢筋上还缠着些许爬山虎枯败的藤子。

    麦医生按了按大铁门边上的门铃。这是最新式可以对讲的，屋主能看到客人。他趴在门铃上研究好久，喇叭里“可达”响，想必是有人接了门铃，登时传出种类似于受了惊吓的声音。麦医生整整头发道：“怎么样我看起来上镜吗？”

    门铃里响起个年轻男孩儿的声音：“麦……医生？”

    麦医生弯着腰百折不挠：“诶诶摄像头到底在哪儿啊我找不着……”

    米晞晖看他这傻样，伸手指。麦医生恍然大悟：“哦在这里。”

    进了大铁门，穿过石子小路，小楼的防盗门被打开。迎出来个颇秀气的年轻男孩儿，穿着带破洞的牛仔裤。

    “听说清和给他爹揍啦。我过来看看。他人呢？”麦医生无比欢快地换了鞋，然后四处张望。对他而言罗靖和能倒霉实在是最好不过。那男孩儿笑，干干地没有内容：“他在楼上躺着呢。”

    个高个子男人披着晨衣慢慢走到二楼走廊的栏杆前，脸色苍白，但神情温和：“还成。我还在想我倒霉了你怎么不过来看。”

    米晞晖略略讶异，他和这个男人认识。当初他害得这个男人他们公司赔了不少钱。麦医生仔细瞧了瞧罗靖和，失望道：“听人说你倒路边上了我才过来看看，怎么你看上去还是这么面色红润？”

    罗靖和要笑不笑：“托福托福。”

    米晞晖四周望了望，大厅沿着墙摆着布艺长沙发，拐角贴着窗。零摆着两三个短沙发，却没有靠背，可以当大方凳坐。大理石茶几上搁着套茶具，长短沙发之间的夹角里立着尊瘦高的大花瓶，里面插了几株植物，快有人高，不知道是什么，有着绿色粗大的主杆，和肥硕的绿色叶子。麦医生和罗靖和打着哈哈，面奔了上去定要瞧人家卧室什么样子。米晞晖握了握那男孩儿的手：“你好，我叫米晞晖。”

    那男孩儿笑道：“我叫亓云。请坐。”

    也的确没有什么事做。米晞晖坐在沙发上喝茶，观赏门口立着的龙血树。亓云脸担心的模样想着楼上，还要应付他。米晞晖喝茶极认真的，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