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偏头痛 作者:青浼

    身边，用只手挑起男人的下巴，仔细地将他刚在呆在门边被溅到脸上的雨水擦干净，用力很大，却小心地避开了那些还在愈合的细小伤口。

    “绷带快可以取下来了。”

    麦加尔放下纱布，拿过靠立在周边的火棍，蹲下来翻了翻正燃烧旺盛的柴，心不在焉地说。然而，他说话的对象似乎对此毫不关心，只是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比麦加尔加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麦加尔拖过装牡蛎的网兜，从里面取出几只牡蛎，看也不看地随手扔进燃火的炉子里，又问：“不开心？”

    按道理应该很开心吧？毕竟做瞎子的感觉并不好受。

    却意外地听见身后的男人低沉地嗤笑了声，似乎麦加尔问了个很可笑的问题。这家伙……麦加尔愣了愣，随即微微蹙眉，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见低沉而显得有些慵懒的声音响起：“无所谓。”

    “哦，”麦加尔认真地点点头，也不管对方压根看不见，他用火棍戳了戳埋在柴火中的牡蛎，“说的也是，反正总会好的。”

    说完，麦加尔扔火棍起来，取过屋里唯的那口锅，用从淡水桶中舀了俩大瓢淡水，将锅架在炉火上。

    “之后呢，要去做什么？”提过装鱼的桶，从里面捞出几条沙丁鱼，蹲在地上的人摸了摸腰间，将那把已经有些卷了口子的小刀拿出来，沙丁鱼的肚子刨开内脏洗干净，当锅中的水开始沸腾时，将沙丁鱼扔了进去。

    这次，身后陷入了片沉默，大狗没有回答他。

    “呵。”

    麦加尔却再次微笑起来，只是如果大狗可以看得见，就会这次发现笑意并没有达到那双晶亮的黑色双眸中。他转过身，背对着火光，投下的阴影因为拉伸几乎笼罩住了整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可惜在阴影的黑暗中却也让麦加尔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叹了口气，麦加尔懒洋洋地靠在了炉火边上，那把卷了口的小刀在指尖翻转：“想报仇？”

    “……”

    “凯撒已经死了。”年轻人语气平淡地说，“报仇有什么用？”

    如同麦加尔所预料般，凯撒这个名字对大狗总是有用。听到这个名字仿佛听到了什么口令般，原本不动如山般坐在桌子旁的男人微微动了动，长腿伸开，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靠在桌边，鬼使神差地，麦加尔让了让身子，当火光投映在男人的脸上时，果不其然，他看见了在对方脸上浅浅勾起的唇角。

    那真是个……非常狂妄嚣张的角度。

    “那又如何？”

    像是在回答麦加尔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男人压低了声音，此时此刻，他唇边的笑容变得加明显了，几乎是字顿缓慢地，嗓音沙哑而阴森——

    “只要想到巴伯路斯搜刮我的财产时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就让我火冒三丈到忍不住想将他们亲手送上绞刑架——连同那些追随他的残渣起，统统杀掉。”

    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容忽然染上了阴沉的暴戾。

    “…………”

    啧，这家伙，你以为你把巴伯路斯送到绞刑架时那些士兵会对你说“谢谢”嘛？不，人家只会说——“再来副锁链，你也起上路吧！”

    麦加尔蛋疼地转回身，随手拿过放在灶台上的木勺，搅了搅正咕噜咕噜沸腾着，已经开始泛奶白色的鱼汤，拿过搁置在灶台上的盐和胡椒洒了些，又顺时针搅拌了两圈，麦加尔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报恩，想过没？”

    男人的脸上出现了秒停顿，然后那种吓死人的笑容收敛了些。

    …………虽然脸上的表情也并没有因为提到“大名鼎鼎的救命恩人”而变得稍稍柔和点。

    “……果然没有么。”麦加尔面无表情，完全不觉得遗憾地说。

    将鱼汤汤锅取下，蹲下来，用火棍将埋在柴火里的牡蛎扒拉出来。

    缺了个口子的碟子和上周新买的碟子放在左右手，麦加尔思考对比了番后，将完好的那个粗暴地塞到了大狗的鼻子底下——

    “喏，以后这就是你的狗盆了。（中文）”奶白色的鱼汤舀进自己跟前那个旧盘子里，年轻人口中还在碎碎念，“嗤，要不是怕你智商低被割伤那张嚣张的嘴……（中文）”

    全然不知自己得到了个崭新的“恩惠”的男人对冒着热气的食物表现得不以为然，在对方胆大包天地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子催促时，嘲讽地冷哼声说：“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面对陌生人递来的食物，要——”

    温暖湿润的感觉沾湿了正勾成个嘲讽弧度的薄唇唇角。

    男人愣了愣。

    胡椒和鱼汤的香味钻入鼻中，无限放大，明明只是碰到了嘴唇，却好像已经吃进了肚子里样，味蕾在无数天干硬的面包待遇中忽然觉醒了般——最可恶的是，那只盛了汤的木勺又往前戳了戳，就好像在提醒他：乖乖张嘴。

    “…………”面部肌肉妥协地变得柔和，男人合作地张开嘴，让麦加尔将那勺鱼汤喂进了嘴里。

    鱼汤很浓，很香。

    麦加尔：“妈妈说要怎么样来着？”

    大狗：“要说谢谢。”

    嗤，王八蛋。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年轻人笑眯了眼：“汤怎么样？”

    大狗：“比干面包好。”

    麦加尔：“比起海盗的伙食呢？”

    大狗：“像狗食。”

    麦加尔：“………………”

    所以这种猖狂并且不知好歹的东西就合适扔进海里喂鲨鱼。

    恶狠狠地收回自己的勺子，吩咐声“自己吃”，麦加尔起身取过自己做的那双简陋的筷子，借着屋里炉火中那唯的点光亮，将锅里的沙丁鱼夹出来，放在盘子里，用筷子把肚子那块完全没有刺的鱼肉剥离下来，扔进男人的盘子里，“鱼肉也吃掉。”他气哼哼地命令。

    对方很合作，用勺子舀起，先是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在发现那完全是鱼肉之后，动作终于变得大方起来——

    ……吃像很好，虽然吃得很快，但是喝汤的时候完全没有发出点声音。麦加尔叼着鱼刺，手撑着下巴毫无顾忌地盯着大狗，比起那些在酒馆里动不动就闹得鸡飞狗跳的粗鲁汉子，这家伙真是海盗里的优质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