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天空（父子） 作者:青衫湿透

    “两三天。”穆遥回头问：“很累吧？”

    “嗯，还好，这些应酬没完没了，烦人得很。”简明扯松领带，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进门还没来得及去换衣服。

    “坐我这里，”穆遥起来，拉他到自己的椅子上：“这里不靠墙，我帮你按按头。”

    “呵，”简明闭上眼睛，头搭上椅背，笑道：“你还会这个？”

    “不会，我是乱来的，你是实验品。”穆遥笑道，轻轻地将手放上去。其实他真的不会，只是想触摸丝温暖，缕温情。穆遥看着自己的手指在那浓密的黑发里穿行，如同爱抚甜蜜的时光，轻悄如在暖春的薄冰上游走，唯恐惊碎梦境。

    简明的手伸上来，把他拉到身前，让他坐在腿上：“小遥，你有心事？”

    “没有啊，”穆遥粲然笑，下巴搁到男人肩上：“你没听过为赋新词强说愁？我有大把挥霍不完的青春，不趁现在玩玩忧郁，怎么对得起自己。”

    简明搂着他没有说话，很时候语言都苍白无用，不如让室温纯的灯光，陪伴这刻依偎的恬静。

    次日下午三点，穆遥回到s城，难得的天高云淡，风和日丽。车出口的穆鹞依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群摆无风自动，宛若无端探入溪流的垂柳。她见到穆遥出来，旋即笑：“除了换洗衣服，其他行李拿去寄存。”

    穆遥愕然问道：“为什么？”

    “我们去鹞山。”女人不待他回话，径自兴高采烈来到寄存处。

    穆遥蹙眉跟上去，穆鹞依经常会有些心血来潮的举动，这次又不知道抽了哪根筋。车有专车直达鹞山宾馆，半小时趟，两人坐车来到山腰，已经将近五点。穆鹞依连声催促他办好入住手续，就拉着他往外跑，说要赶去看日落。

    山路荒僻，显然不是普通游客常来的地方，山坡上杂树丛生，穆鹞依爬得气喘吁吁，穆遥又累又担心回去的路不好走，好不容易，穆鹞依突然指着前方说：“看，就是那儿！”穆遥顺指看去，那是处断崖，两人缓缓靠近，在崖边。

    西极的天空湛蓝而晶澈，深紫的云霞丝丝缕缕散在空中，宛如水晶上干涸的血丝。阴坡松林幽静，归巢的雀鸟啾啾啼鸣。远处的黛色山峦层层叠叠凝固在天空之下，姿态汹涌而悲凉。

    穆遥伸手搂住女人的肩，那纤弱身躯上迎风飘扬的白色裙裾，让他有即将展翅飞翔的幻觉，他轻声问：“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也不知道呢，”女人扬眉浅笑：“想来，就来了。”穆遥看向脚下的山谷，带状的苍白河流如同个被拉远的长镜头，无声的，静默地挣扎在嶙峋的山石之间。

    女人忽然转身，紧扣住男孩的腰：“跟我做爱，就在这里，最后次。”

    穆遥吃了惊，紧盯着她：“最后次，什么意思？”以后再不发生关系，本来就是他找她摊牌的目的，但经她先行提出，却让他疑虑不安。

    “哈，”穆鹞依笑得极其狷狂，眼神却清亮透明，她直视着他：“你以为我要干嘛？”那眼睛在破碎的夕阳之下，软弱而深情，穆遥觉得它既像看着自己，又似乎凝视远方……直至失措的灵魂与苍白的肉体，在怒放的晚霞中最终合二为。

    下山的路是难走，遍野岑寂，夜色四合，时不时有被他们踢落的碎石，断枝，哗啦啦滚下山坡。穆遥脑子里忽然闪现出穆鹞依像这些碎石样滚下山谷的情形，如同亲眼所见般清晰，这种想象带给他种解恨的快感，女人哀婉的眼神又同时让他心如刀割。

    她会带着那样的心情跟眼神翻滚下去吧，穆遥抚摸着心底冉冉升起的那点恶念幽幽地想，她的眼神应该会像高潮来临时样，充满恐惧的期待和绝望，那惨不忍睹的眼神屡次让他觉得自己是在行凶而不是媾合。穆遥甩甩头，强迫自己忽略那邪恶的期盼，于是那恶念，像条蛰伏在心底的冰冷的蛇，悄然滑过幽暗的水草，消失不见。

    他们在山上呆了夜，穆鹞依回宾馆后就闭门不出，穆遥也想回b市之前再跟她摊牌，两人隔着幅墙壁，相安无事到天亮，谁都没有睡好。

    这两天穆鹞依都表现出种不同寻常的欣悦，晾洗着他带回来的新衣，整个庭院里不时响起她娇俏的笑声，风铃般清脆悦耳。晾衣绳上，五彩斑斓的衣服随风飘舞，宛如迷离梦境。

    离开s城前夜，餐桌前，两人默然对峙，良久之后，穆遥艰难地张口：“妈妈……”

    穆鹞依放下碗筷起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明天答复你。”说完转身回房，再没出来过。

    穆遥收拾好桌子，开门出去，夜色清凉，只是无星无月，还好有万家灯火，城镇的夜晚已经不需要月光。

    沿着柏油公路回到s城中，像顺着时间的刀刃险险回溯，那些年少时光。穆遥记得过去这是条土路，到雨天，满地泥泞。空旷的篮球场上原本有架铁制篮球架，倾斜如残断的桅杆，他曾和李二在这里抢夺过只干瘪的篮球，如今也已改头换面，焕然新。时间索然无味，掉头往回走。

    这两天简明偶尔打来电话，仿佛感觉到他的局促，只是问问平安，并不说什么。穆遥到家后拨通他的手机，对面很安静，像是在家里：“简，我明天回去。”

    “哦，几点到，我来接你。”简明的声音听上去很精神，穆遥也跟着心情稍霁，说道：“中午点，我上午9点的车。”

    “嗯，好，那你快去休息，现在挺晚了。”

    “简……”

    “嗯？”简明问道，忽尔又笑：“小样儿，是不是又想我了？”

    “想你个头！”这人破坏情绪的手段不是般强，穆遥恨恨地想，不过这样闹，心情却好了很，明天的事明天再想，现在先让他喘口气：“我睡不着，要听故事。”穆遥无赖地说。

    “呃……”男人无奈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请问小公子想听什么故事？”

    穆遥笑弯了嘴角：“你讲的故事。”

    “嗯，好吧，你认真听清楚。”简明清了清嗓子，本正经说：“从前……那个……有座山……”忽然顿住：“你记得后面是有什么吗？我下忘了，以前明明很熟悉的。”简明懊恼道。

    “啊哈哈……”穆遥捂着嘴巴大笑起来：“告诉你也可以，不过有条件。”

    “小公子有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