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仙 作者:五色龙章

    在冰寒的水中消散，乐令的心也觉冷了几分，面色沉肃地召出飞剑，转身便向洞外飞去。

    秦弼还沉浸在捕获万载妖蝓的惊喜之中，却不想乐令说走就走，连地上的蝓卵也不要了。他愣了好会儿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满地充满灵力的蝓卵，召出飞剑便随着乐令离开了湖底。

    他飞得极快，须臾之间便追上了乐令，只说了个“你”字，却又沉默了下去。

    追上来的时候秦弼还是满腹怒气，想要乐令给他句解释；可当真四目相对，他又忽然想起：他这点心思却是只能在这无人的沼泽之中，在天下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才能剖白。旦回到门中，他们两个仍是血脉相连的堂兄弟，莫说相恋，就是有丝逾矩落入别人眼中，便是万劫不复……

    他信誓旦旦地要照顾堂弟，难道就是要将他拖入身败名裂之境？

    若是当时就死了，也就不必面对这些烦恼……他越想越深，脚下飞剑不知不觉停顿下来。只在数息之间，乐令的飞剑便化作道流光汇入云天之中，独留下他人脸色煞白地立在空中

    回到山门之后，乐令便关闭洞府，个人静静呆了几天。他心思不定，不敢随意修行，便坐在幽暗山洞中回忆这几日与秦弼相处的情形。有那么几个刹那，他几乎要忘了秦弼是秦休的后代，只把他当作普通人看待。可是旦静下心来，这个事实便又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他眼前。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乐令冷笑了声，重新归复于种几近冷酷的冷静心态，盘膝闭目，体内灵气运转，将外息渐渐转为内息。待得体内百脉畅通，精气调和，乐令睁开双眼，从法宝囊中取出了粒丹丸大小，介于有质与无质之间，流动着浅金光芒的幽元蝓卵。

    那粒蝓卵才拿出来，其中蕴含的灵力便四散逸出，整片山洞中灵气都浓郁了几分，自万千毛孔中透入肌肤，即便不以之修行，也令人精神为之振。

    乐令将蝓卵咽下，而后便自玄关祖窍之中调起股元精，自下方虚危穴绕到胸前，裹住那粒蝓卵，直拖入了玄关之内。蝓卵上依旧光芒流动，照彻了虚空中清透如琉璃的玄关，透入道道经脉穴窍，将体内照得光明通透。

    只要将此物做为“真种子”种入玄关之内，体内灵力便可提高至假筑基状态，这是许炼精期弟子求之不得的大造化。但这假种子种入玄关祖窍，其中的驳杂灵气在运用时便会掺在本身真气元精之间，便得精气不能完全合，反而阻碍其转化为“先天炁”，要筑基也就加困难。

    因此乐令并不打算以其假作筑基真种，而是只要尽快消化其中灵力而已。

    此时的蝓卵已孤悬于玄关之上，其中所蕴的强大灵力正不停透出。乐令的心越发平静，自不停旋转的元精漩涡中调了线，由神识带动，其尖端精准击到卵膜上点，次次反复敲击。不知刺了少回，那点精元终于穿透蝓卵外膜，在其核心内旋绕起来。

    这道元精如自茧中抽丝，连绵不断，在蝓卵内愈转愈快，愈转愈厚，丝丝次原本在玄窍中运转的元精纳入卵中。随着元精丝丝涌入，原本大如丹丸的蝓卵也微不可查地增大了几分，其内满蕴的灵力渐渐被元精带动，随其道化为漩涡状。

    待元精全数投入到蝓卵之中，那枚蝓卵已增大了两倍有余，只余层外膜还平静如初，内部灵力都已化入元精漩涡，随之轮转如飞。

    至此，工夫便已成了半。

    接下来便是要将那层卵膜炼化，以免其再束缚灵力与元精。乐令放开探入蝓卵之中的神识，将心神潜入阴阳陟降盘，调出道锋锐刚硬的乾金清气，透入玄关祖窍之中，如刀锋般打磨起那枚灵气流转的蝓卵。

    蝓卵外那层膜虽也是灵力化成，却十分坚固，只凭元精要将其消磨吸收，不知要耗少力气；可若在外头打开，其中灵力又要消耗不少，也实在可惜。亏得乐令身怀阴阳陟降盘，可随意调用阴阳八卦精气，才能在玄关窍中消磨炼化那层卵膜。

    他这闭关当真不知日月，直到将妖蝓卵中灵力彻底吸收化用才离开了座下蒲团。

    步出洞府之际，他就先看到了秦弼留在门外的几张传声灵符。他揭下灵符，有心直接烧掉，犹豫了几回，终于还是将灵力送入，听了留言的内容。

    这几张灵符中的声音从委屈到紧张，再从焦虑到平和，内容却都十分普通，只是告知他幽元蝓王已上交至秦休手中，那对龙文鹬也令云铮十分满意。他还凭着那些东西得了四百善功和两粒炼己丹，想叫乐令早日领取善功，并去他那里拿丹药。

    用过的灵符如废纸般飘落到了地上。乐令沉默地倚在洞府边，许久才吩咐两名杂役弟子清扫洞府，自己便去万象殿领了善功，而后去问道峰见秦弼。

    再度相会时，秦弼的神情态度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心事未被揭破之时，外表仍是派少年意气。只是细看才能发现，他眼底淡淡欣喜之外，了几分无奈苍凉。

    乐令回过神来，心头猛然惊——就在这问道峰上，他所想到的却不是与秦休的旧怨，而是关心起秦弼的心事来了！

    他简直逃般离开了问道峰，在空中盘旋几圈，才驭剑向悟法峰上的道藏楼飞去。

    此时道藏楼中恰好无人，只有名值守的金丹宗师在。乐令在架前拣选许久，将自己送与秦休的剑法与功法都挑了出来。正欲再拿两本罗浮根本功法，就听背后传来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你就算再崇拜秦真人，也不能这么看书！”

    句话未毕，那声音已欺到了他背后，只厚实的手掌伸到他面前，将那堆玉简拿过去看了看，严厉地说道：“上回你来借书我就看着不对。当时池煦在，我不好越俎代庖教训你，今天却是不说你不行了——上回起码你拿的都是剑法，这回是什么？这里竟还有阵法，你才入山门几天，向你师兄师姐们问过道吗？去演道堂听过课吗？借这么杂七杂八的书，你看得懂吗？”

    那老人正是上回他与池煦同来时就在此值守的那名宗师，名叫徐元应，也是步虚峰出身。罗浮规矩，金丹宗师以上才有资格收弟子，因此金丹以下的修士，不论筑基与否，律兄弟相称，而称呼金丹宗师时皆呼为师叔。就是真传弟子，平日说话也依此例，只在正式场合才按师徒传承论身份。

    因此乐令听了他的责问，便先礼称“师叔”，十分笃定地答道：“若是阵法，弟子倒还看得懂二。”

    徐元应冷哼声：“你看得懂？是看得懂字吧？小小年纪，竟不知道谦逊——阵法是何等精深的学问，老夫研习了三百余年，也不敢说个‘懂’字。现在的小娃娃，看了没两眼书，就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