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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51

      波斯刺客:囚徒之舞 作者:深海先生

    我喉头热,不甘示弱:“休想,是你做我的俘虏。”

    “那还是等我攻下这座城,再和你好好讨论。波斯的王子诞下了罗马之子,真是大功桩。”

    我的手猛地颤,见团小小身影竟从他的盔甲里探出脑袋来,好奇地张望四周,浑然不觉现在是什么状况。

    “你……竟然带他上战场!”

    我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疯了吗,带着个婴儿披甲上阵的国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见我惊愕,弗拉维兹笑意甚,越战越勇,将我逼得在方阵中愈陷愈深。

    唯恐与他交锋伤到小家伙,我持刀的手都发起了颤。

    不远处传来象鸣,是父王率领的象军在进攻,弗拉维兹举起鹰帜,罗马方阵开始聚集、移动,齐刷刷举起尖锐的矛朝着肉盾似的象群冲去。

    我杀出条血路,绕到阵外,遥遥望见个削瘦的身影冲在方阵最前,直逼父王所在之处,袭深红战袍猎猎飘扬,犹如迎风展翅的朱鹂。转瞬他身后的重骑与象军杀做团,我冲上高地,拉满弓弦瞄准那人的头颅,眯眼定睛望去,觉得那侧影有些熟悉———像是霍兹米尔。

    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使我拉弦的手颤了颤,不知是谁箭射中了霍兹米尔的马。马受惊失蹄,他从马上栽下,滚落在地,眼看就要跌入象蹄之下。

    突然之间城楼上传来了撤军的号令。骑兵、步兵团在象阵的掩护下退入山谷,暴雨似的流矢形成了道抵挡追击的屏障,我疑惑地随大军移动,眼望见前方父王的战象,那长长的象鼻上赫然卷了个人,那不正是霍兹米尔吗?

    罗马人不敢贸然深入波斯腹地,第场正面交锋的战役在入夜后暂时休止。我们撤入底格里斯西岸的塞硫基亚,这是个极为易守难攻的卫城,它像波斯波利斯样历史悠久。罗马人若是想攻进王都泰西封,必须先拿下它。

    我在古老的白色城楼上,望着日轮西斜,感到愈发浓重的彷徨。弗拉维兹的态度使我感到也许我是能够使这场战争停息的。假如能说服父王允许我去谈判,或许能达成波斯与罗马间难能可贵的和平。

    我攥了攥拳头,不禁发出声喟叹。假如将这话讲与伊什卡德,他必会惊讶于我的转变。我们都是向死而生的武士,而今我却开始贪生怕死,渴望和平而非战场。不仅因为拥有牵挂,参与在阿玛德的屠杀使我感到自己血债累累。

    我害怕光明神让我的小家伙为我赎罪。

    轮皎月升入高空,我终于想好说辞,踏进父王下榻的宫殿,却被门口两个侍卫拦了住。脚边的睡莲池里流水淙淙,四周很静谧,从走廊深处却随风飘来些异样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激烈的争吵。

    好奇心驱使我再次成为个幽灵,沿宫殿外侧绕过守卫,爬到窗外窥听。

    透过窗棱看之下,我便僵了下。

    霍兹米尔在窗檐边上,手里握着把匕首。鲜血线沿着刀刃流下来,滴到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触目惊心。长发掩住他的半张脸,神情晦莫难辨。风中他的衣袍飘荡,身躯形销骨立,显得萧索又绝望。

    父王在他前方,袖袍上也染了淋漓的血,被谁刺伤的,不言而喻。我犹豫着是否要闯入,却见他向前走了步。

    “你真的这么恨我,我的王兄……恨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霍兹米尔身形微颤:“我忍辱十年,为的就是能亲手要你的命,夺回我的切。我的夙愿不能成,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了。再屈就在你掌中活数十年,生不如死。”

    回应的是声沉闷的笑,“是吗,我倒很怀念当年。你寝宫里的陈设还原封不动的为你保留着。”

    “是么,可惜我活不了久了,没法回去享用你的恩赐。”霍兹米尔蓦地也笑起来,笑声悲怆凄然。笑了几声之后就成了剧烈的咳嗽,仿佛在咳血般粗嘎。他靠在窗檐边上,身体摇摇欲坠,我才意识到他是有了轻生的意愿。

    “那么我只好将那座塔赐给你的儿子了。他现在,还以为我是他的父亲呢。”

    这话说得极轻,却让我脑子嗡了声,差点从窗边栽下。胸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此刻切怪异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我靠在墙上深呼吸了几口气,仍难以平复心情,听见里面骤然响起阵动静,像是人倒在地上的声音。急忙侧头看去,霍兹米尔躺在地上,头仰靠在国王的手臂间,他的黑发只有稀疏的数缕,粘连在削瘦的颈项上,被嘴角咳出的鲜血浸透。我呆怔地看着我真正的父亲,仅能通过他半翕的眼判断他还活着。

    “我们彼此原谅吧,哥哥。”

    国王俯首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嘶哑沉闷,似含着深不可辨的悔意。

    “那就遵守你的承诺,立我的儿子为你唯的继承人。”

    “我本就是这样打算的,我已在朝臣面前宣布他的王储身份。”国王撩起他的头发,“只是我见到他,我就想起你……”

    “我原谅你,我亲爱的弟弟。”

    只纤瘦的手在国王背后举起匕首,对准他的脊心,我的心悬到嗓子眼,本能地推开了窗。那只手猛地僵,刃尖斜斜扎进国王的肩膀,被他闪身避开。霍兹米尔望着突然出现的我,眼睛睁得很大,漆黑的眼底饱含惊惶。

    那种眼神,就好像他十分不愿意让我知晓他是我的父亲般。

    但他分明伸出手想触碰我。刚刚那刺似乎已用尽了最后的气力,手臂剧烈的颤抖着,匕首滑落到地上。冰冷刺耳的哐铛声,仿佛死亡的丧钟骤然敲响。大股浓稠的鲜血从他半张的嘴里涌出来,伴随着痉挛似的猛咳。

    “阿硫因……”他发紫的嘴唇嗫嚅着,从齿缝里挤出我的名字。

    我窒息样的呆立在那,腿脚崩塌似的发软,最终跪在地上。与此同时窗外轰隆声,雷雨倾泻而下,仿佛回到了母亲猝死的那个夜晚。我匍伏下去搂住我的父亲骸骨般消瘦不堪的躯体,大脑片空白,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国王。

    他定定的立在旁边,脸色惨白,漆黑的眼睛绝望如困兽。

    这神情像极了年前的弗拉维兹。

    “没救了,他快要死了。”震耳欲聋的雷鸣中,国王的声音如赐人死罪样冷酷,又夹杂着不可名状的悲伤。

    只手抚上我的脸颊,掌心沾染着黏腻的血。我不忍低头去看,只闭上眼,感到那手指渐渐滑落,才再次睁开。

    双黑珍珠似的瞳仁已失却了光泽,空洞地望着上空。

    这世上我最后的亲人也终于离我而去了。

    许是切发生的太突然,竟没有预料中的哀恸。我木然地为我的父亲阖上眼皮,起身来,忽然感到胳膊被只手擒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