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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刺客:囚徒之舞 作者:深海先生
你变了,阿硫因。”伊什卡德在身旁低叹,他拍拍我的肩。尽管已安全回到波斯,但诚然我很难忘记冥府之中的经历,难忘记某个已与我失之交臂的人。也许是因为沉溺在痛苦中难以自拔,伊什卡德说,从他们在河岸边发现我之后,我昏迷了整整三个月。医生们都以为我再也无法苏醒,直到几天前,国王亲自请来位异域巫医为我祛邪,我才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
巫医说我深陷第三境界太久,没有变成痴人实为大幸。
也许变成痴人也未尝不好。回想在罗马的岁月,已经像是恍如隔世,仿佛是个浓墨重彩的梦。
我撑起身体,手下意识地抚过腹上那个小小的烙印,心中划过丝涟漪,目光飘向不远处奔流不息的幼发拉底河。
它似条绝美的蓝色锦缎铺于金色的大地上,蜿蜒流淌。河面上氤氲着层薄薄的白色雾气,仿佛天国,美得令人心驰神往。
这条在波斯语中意为“箭矢”的生命之源也是战争之源。
听说罗马正在紧锣密鼓的集结军力,与亚美尼亚的新继位者结了盟,虎视眈眈地打算渡河征伐波斯。等冬日过去,开春之时,幼发拉底河就会变成片血腥的战场,正如过去几个世纪样。
我与他是会重逢的,但再相见,却是要以敌人的面目相对。
“他们逃回来了吗?”我想起被困的同伴,问起伊什卡德。
“都在医院里养伤,这还得亏你。”他拍了拍我的肩,我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心里却如落了块大石头。
“今晚国王陛下会宣见我们,是时候该下去准备下了。走吧,阿硫因。”伊什卡德打断我的思绪,他翻到塔沿下方,朝我伸出只手。我敏捷的跃到这座光塔的顶端。塔边镶有象征阿胡拉的守护灵的雕塑,三只展翅欲飞的羽翼像能载人飞向光明天。天色已经暗了,冬日的白昼总是如此短暂,就像那些美好的日子。
我深吸了口气,爬到它的背上,张开双臂向下跃去———
“阿硫因!”
他的喊声即刻就淹没在猎猎风声中。
冰凉的水顷刻浸透了我的周身,却使我感到无法言说的畅快。尽管光塔下是皇宫里的蓄水池,这么干有些冒险,但我过去常从上面跳下来游泳,次也没被发现过。我在水中肆意舒展着有些僵拙的身体,不由得很庆幸,将近三个月的昏迷没有使我瘫痪,只是有些虚弱。很快,我就感到了乏力。
事实证明,人的运气不会总那么好。当我从下方游向水面,我忽然看见上方出现了个人影。
当我湿漉漉的爬上岸去时,蓄水池的堤边已经围满了白袍蒙面的皇家侍卫,我被当成了入侵的刺客。眼下看来我的运气不但很“好”,而且“好”到了极点。架车盖上镶着金色日轮的车撵停在侍卫们身后,座上的人起身下车,袭绣着日月星的紫袍拖曳到地上,在水光中熠熠生辉,宛如密特拉降世。
我竟然遇见了国王陛下。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个花园,他显然是正从这儿经过,却撞见我给他表演了出“空中飞人”。
不幸的是,我发现养父也在随行的队伍之中。
这下脸可丢大了。我窘迫的半跪下来向国王陛下行礼。
“起来吧,我的小王子,你可真有趣,以这样隆重的仪式迎接我。”
国王陛下和颜悦色地笑着,命我起身。
这是我醒来后第次面见他,仍不习惯称他为“父王”。
我毕恭毕敬地向其他人样敬呼他为国王陛下,然后到了养父身边,他却朝我颌首行礼。
养父比我离开前苍老了许,他的双鬓斑白,已经没有了壮年人的神采,像是受顽疾折磨。但我没有什么机会与他谈话,就被位叫拉伊厄尔的宦官带去换衣,又被国王陛下叫去。晚宴前,国王向朝臣宣布了我的身份,封我为萨珊王子。从此以后我有了另个姓氏———我姓沙普尔。
当众人向我俯首,齐称我为阿硫因王子时,我望着台下的莲花池,心中恰如那池水样平静。但不是因为理所当然,而是我感到迷惘,只觉这切似乎不是真的。它来得如此突然,就像副沉重的金冠加诸头顶,让我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佩戴它,却又不得不直起脖子欣然接纳。
这不是从前,我不再能以哈塔米尔家的养子的身份做选择。
跪下来时,我彻底的明白了这点。国王的日月权杖落在我的肩上,很沉,有那么瞬间我错觉自己回到了罗马圣宫里,弗拉维兹在背后注视着我。
然而我侧头时,却看见的是身及足黑袍的伊什卡德。他在王座下方,枣红色的华美地毯衬得他仪表堂堂,拥有位军政官员的威仪。他在这晚也拥有了新的身份,他的服役结束了,将逐渐接手他父亲的职责。
侍臣在内廷为我披上曳地的深红华袍,袖子上还带有精美的火焰纹刺绣,象征王权的金腰带亦被并围上我的腰,最后戴上头巾。即使在罗马,我也没穿过如此隆重的服装,波斯人总是追求浓郁繁复的美。换完装后,国王陛下专注的端详我,我想他又在思念我身上留有的母亲的影子。
我几乎走不动路,但朝臣的注视使我意识到自己必须习惯,而不是像执行任务时样装模作样。只是我想我很难习惯,我从不属于宫廷。
晚宴的排场异常隆重,地点却十分特殊——设在王宫背后山顶上的城堡里。这城堡仿造巴比伦的空中花园而建,却是皇家狩猎场,珍奇异兽被圈养在此,有时这里会举行狩猎比赛与斗兽会,供贵族与王室玩乐。
我有幸与伊什卡德去过次,我还记得那时我在比赛中打到了只最肥壮的塞加羚羊,国王便赏了我块腰牌,允许我自由出入狩猎场。现在想起来,那时午后的阳光总是很烈,我们却永远不知疲倦,真是少有的快乐日子。
沿山麓拾阶而上时,国王陛下没有乘坐御轿,而是与我同行。他放下御者的威严,表现得很随和,全然是个父亲的态度。尽管他的样貌太年轻,看上去与伊什卡德相差无几,但这无关紧要,在与他的交谈中,我放松了不少,心里的惶恐与芥蒂都减少了许。他向我询问在罗马皇宫的经历,我便拣了紧要的讲,当然略去了某些我不愿吐露的片段,我也知道了为什么他会亲自前来接我回国。亚美尼亚事件后,他向祭司求卜,得到了凶兆,预示我会被人谋害,于是他便像任何个担忧孩子的父亲样在第时间采取了行动。
这实在不可思议,令我十分撼动,但我始终无法开口称他为“父王”,幼时的创伤太深了,我仍然难以忘却。我执拗的保留着我的坚持,为了铭记我的母亲,国王似乎感知到这点,便没有继续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