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 作者:priest

    单上没有”？

    接待人员看他脸色不对，忙说：“没有，已经确定身份的死者名单里没有，先生您冷静点，我们马上给您查。”

    后来听赵助理说，其实警方和机场工作人员都挺有效率的，但是对于宋连元来说，没秒都是油锅翻滚、反复煎熬。二十分钟以后，两个人打听出了医院在哪，推拒了机场派车，路风驰电掣地往那边赶。

    赵助理觉得大老板眼睛发直，赶紧说：“宋总，您别着急，肯定没事。”

    宋连元没听进去，出了事，把人送医院后的第时间肯定是通知家属，徐西临没家属，他勉强能算是个紧急联系人，就算他手机摔坏了、找不着了，只要人还有意识，不会点消息没有让他们到处乱碰的。

    宋连元越想越哆嗦，快让自己吓死了，实在忍不住打电话给了高岚。

    听见她声音的瞬间，他心里的恐惧就好像决了堤，话还没说，鼻子已经先酸了。

    “怎么了老黑？”高岚问，“你别着急，听我的，深呼吸，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宋连元手盖着脸，往后座上重重靠。

    他们这些男人，平时总觉得自己顶天立地、无所不能，不好意思随便哭，不好意思随便示弱，自诩身如山峦，因此旦有个疼、有个坎，就是“山崩”，反而越发难以承受，总是要有那么个人……即使不在身边，即使明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个凡人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可是听听她的声音，就觉得自己这堆碎石瓦砾又有了活气。

    宋连元跟高岚交代了通，感觉心里好过了，他挂上电话，自己默默地坐了会，想起徐西临那句“遗产让我老婆收着”，忽然问开车的赵助理：“你有个叫‘窦寻’的人的联系方式吗？”

    赵助理还真有。

    徐西临派他给窦寻送过几次东西，弄得赵助理还以为窦寻是个重要客户，电话号码都留存了。

    宋连元对着赵助理提供的联系方式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肯定是有病。

    窦寻已经到了机场，带了消磨时间的书，结果看不下去，于是翻徐西临给他发的聊天记录玩——这段时间的聊天记录足够他打发掉个小时的时间。

    他正边翻边无意识地傻笑的时候，窦俊梁突然打了个电话进来。

    窦寻好像正在吃道美味佳肴，结果有个不长眼的小飞虫头撞进了他的汤里，虽然不至于很膈应，接起来的时候还是有点被打扰的不悦。

    窦俊梁的态度有点刻意讨好，兜着圈子问他近况，窦寻听出他话里有话，截口问：“您是有什么事吗？”

    窦俊梁吞吞吐吐地说：“你这回来也小半年了，直也没回过家，有空回来看看爸爸吧，那个……那个谁她不在。”

    窦寻莫名其妙，心想他不都有个小的了吗，还从自己这过什么当爸爸的干瘾？

    于是敷衍地说：“嗯，行吧，过阵不忙的。”

    窦俊梁欲言又止：“窦寻……”

    就在这时，个陌生来电打进来了。

    窦寻正懒得应付窦俊梁，也不管是快递还是垃圾广告，直接以“还有事”为借口掐断了窦俊梁的后话：“喂，您好。”

    电话里没声音。

    窦寻：“您好，找谁？”

    宋连元实在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拎着电话递到了赵助理耳边：“你跟他说。”

    窦寻催了几遍，正不耐烦要挂，电话里传出句“窦先生您好，我是小赵，给您送过几次东西的那个”。

    窦寻只手还搭在机场出口大厅里冰冷的栏杆上，周围尽是等着接人的，熙熙攘攘，来了又走，导游团的负责人举着纸牌和小红旗组织中老年夕阳团排队，乱哄哄地与他擦肩而过……窦寻却全无知觉，仿佛空气凝固了。

    “喂，”赵助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喂？窦先生您还在吗？”

    窦寻猛地把电话挂了。

    他觉得自己这时候还是很冷静的，因为第反应是徐西临那个看就很傻的助理手机被人黑了，骗子可能手段格外高超，窃听过通话记录。

    窦寻用了几个转瞬，就为广大诈骗分子设计出了套完美的电信诈骗方案，他试图自嘲地笑下，然后上网去搜新闻，试图证明方才那个人说的是假消息。不料手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冷汗，金属壳轻飘飘地滑了出去，窦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旁边有个等人的女孩替他把手机捡了回来，抬头被他那脸色吓着了：“你没事吧？”

    窦寻勉强冲她笑了下，惶急地重新输入机场名和重大事故。

    那女孩就看见他先是盯着手机愣了下，随后整个人好像被打了记重拳，整个人扒着栏杆弯了下去，痉挛似的手指生生把金属的栏杆捏进去块，小姑娘有点害怕地后退了半步。旁边好几个人都被他惊动了，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情况。

    这时，窦寻的手机又响了，铃声是灰鹦鹉欢快又跑调的歌声，把抓过他行将魂飞魄散的意识，强行拧成股拽了回来。

    窦寻抓救命稻草般接起来：“喂……”

    “还是我，您刚才可能不小心把电话挂了，”赵助理说，“那什么，能不能请您把身份证号发过来？我们老板刚才说，您来往的机票公司负责……”

    窦寻截口打断他：“人还活着吗？”

    他句话开口，似乎破了周遭的结界，三魂七魄奔涌着归位，窦寻心里的第个念头就是——只要人活着，变成什么样他都能接受。

    赵助理卡了下壳。

    旁边宋连元正在跟人打听徐西临的情况，有个不知道是警察还是医护人员的拎着包东西出来：“徐西……”

    宋连元赶紧说：“对对，是！”

    然后他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那里只有点随身物品，登机牌的票根，证件，钱夹……还有件血迹斑斑的外衣。

    宋连元差点跪下。

    赵助理眼疾手快地把拽住他，同时对电话那边屏住呼吸的窦寻弱弱地说：“我们遇事要往好的地方想……”

    窦寻的心冰凉的沉下去了。

    后来他怎么从接人变成自己飞过去，窦寻点印象都没有了，全程他都是勉强拉扯着自己累赘的躯壳，跟机舱里巨大的轰鸣声起“嗡嗡作响”，他脸色平静无波，机械地跟着人走，打车，报医院名，找人，有条不紊……程序全是自动的

    在医院先找到了赵助理和神色复杂的宋连元。

    宋连元矜持地绷着脸对他点了个头，窦寻神色平静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回头看见赵助理双通红的眼圈。

    赵助理到现在整个人属于蒙圈状态，也不知道窦寻是干什么的，只是逢人就像抓着宣泄下情绪，他攥着窦寻的手，上下用力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