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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门 作者:priest
冷盘的手,呵斥道:“你不会用筷子啊?没规矩!”
窦寻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那孩子——血缘上应该还算他半个弟弟。
半个弟弟目光和他对了下,有点怕他这个陌生人,收敛了些。
窦寻就客客气气地对窦俊梁说:“这孩子长得不错,像他妈。”
窦俊梁:“……”
窦寻这句话听来就是句普通寒暄,点问题也没有,却精准地把窦俊梁的肺管子戳了个大窟窿。
窦俊梁直很把自己当个人物,认为他生的孩子,最好在资质与性格上随自己,面貌上随他们那些环肥燕瘦各自美的妈——比如窦寻,虽然成长过程中遇到了些问题,但总体而言算是个“成功之作”。
可惜两个人互相交换的染色体显然是盲婚哑嫁,生出个什么玩意来实在不以人的主观意愿为转移,窦俊梁的小儿子窦章,除了把爱出油的头发随了他,其余的连长相再智商,全是吴芬芬的盗——还是整容前本。
窦俊梁为了这兔崽子,专门买了套又破又贵的学区房,强行把窦章送进了最好的小学,结果平均天要接俩告状电话,学习狗屁不是,就欺负同学有手。
总而言之,窦俊梁最大的心病就是“小儿子像他妈”。
窦俊梁憋闷地干笑声,怀疑窦寻是故意给他添堵。
良久不见的父子两个没什么实质内容的寒暄了阵,不比路人之间热络。
窦寻回国根本也没通知过窦俊梁,是窦俊梁有个老朋友,和窦寻母校的校办企业有些合作关系,他通过外人才知道儿子的消息。
窦俊梁小心翼翼地试探:“回来以后打算做点什么?”
“还没想好,”窦寻说,“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以后再说。”
窦俊梁郁闷地用筷子尖在自己面前的小碗里沾了沾,知道他没说实话。
他听说窦寻是应过去老师的邀请回来的,参与老教授牵头的个研究项目,学校的条件开得很优渥,在窦俊梁他们圈子里不是秘密。
窦俊梁听得出来,窦寻随口搪塞,只是懒得跟自己聊“未来”而已。他有点无处下口的挫败感,想了想,又说:“徐总的那个儿子……跟你还有联系吗?”
窦寻看着他笑了下,伸手把他的空茶碗接过来倒上:“您别光顾喝水,他们家菜有点淡,是不合口吧?”
窦俊梁是个人精,从他的表情和言外之意里看出了窦寻没说出来的话——咸吃萝卜淡操心,关你屁事?
窦寻在国外这些年,分钱没有用过他的,直到祝小程给他打电话,窦俊梁才知道窦寻把原来用的卡都给停了,决绝地不再接受那对父母的经济支持和指手画脚。窦俊梁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如今再见,心里只浮起句话——这小子翅膀硬了。
翅膀硬了,就不再受他的辖制,也不必再听他的屁话,不再跟他剑拔弩张,已经不把他当回事了。
窦俊梁吃了顿憋屈的晚餐,叫服务员来结账,结果听见服务员笑眯眯地对窦寻说:“您好,已经挂在您房费上了,请您确认下账单。”
窦俊梁:“……”
当爸爸的,无论对儿子是严是宠还是漠不关心,发现儿子开始无视父亲权威的时候,大抵都会有这种落寞——觉得自己老了。
窦寻打发了落寞的窦俊梁,回到酒店房间。
翻开待机的笔记本屏幕,上面还有篇写了半的论文。
窦寻对着电脑坐了会,把自己之前写的东西来回翻了三四遍,什么都没看下去,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仰面靠在座椅上。
闭眼,徐西临车里的民谣曲调就不停地在他脑子里回荡。普普通通的商务轿车,内装比外装豪华得,车里收拾得很干净,坐起来非常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常给人搭顺风车,他的驾照就摆在显眼的地方,碰上陌生女乘客,也不让人家感觉不安全。
窦寻想起徐西临漫不经心地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清晰,手很干净,没带乱七八糟的手串和手表,袖口尘不染,手背上有道小小的伤疤,像是热油溅上的。
他开车的技术好了很,窦寻记得他当年水平跟老成之流差不,也是辆车得占两个停车位的货,现在居然也变成“厘米级操作”了,从细窄的小巷里钻进钻出,鸡毛都没粘上根……然而显得很累,眼睛始终只睁开半,窦寻路上几次怀疑他快睡着了。
窦寻当年走得毅然决然,走后的头年,他恨透了徐西临,路上碰见个姓徐的,都要仇视地盯着人家看很久。
可这股仇恨的根基没有想象中那么牢靠,等他孤单人去到异国他乡的时候,已经散了大半,他看见满街长得都差不的外国人,心中生出种这地方无论如何也住不熟的错觉,愤怒仇恨与思念开始难解难分地此消彼长。
有时候深半夜里,窦寻无端惊醒,常听见隔壁室友在给家里打电话,他就会无法自抑地想起徐西临和二楼那间小小的卧室来……那是他生中唯承认过的“家”。
他就闭上眼,努力想象自己还在家里。
张单人床,他自己躺着,但只占半的位置,假装身边还有个人。
可他不敢、也不愿意去联系徐西临,那时候窦寻跟自己较劲,总觉得他们俩走到这步,是因为他自己的无能为力造成的。
窦寻激烈的自尊心在他单薄的胸口里沸反盈天,叫他独自背负着思念和挫败,咬牙想要活出个人样来。
直到他迟步收到徐西临的邮件。
直到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却发现“家里”人去楼没空,已经换了主人。
熟悉的小楼阳台外挂了排大灯笼,原来种满了各种花的小院里摆了排咸菜缸。他们俩原来那辆歪歪扭扭的自行车早不在了,个儿童学步车扔在墙根底下,门口乔迁时贴的福字已经有点斑驳了,看起来是搬来有段时间了。
那刻,拖着行李箱的窦寻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的世界里曾经来了个巨大的推土机,摧枯拉朽地毁掉了切,将他强行驱逐出境,等他好不容易攒够了勇气和力量杀回来,却发现再也找不到原来的路而了。
整个小区、城市……甚至浩瀚无边的国土,都空旷了起来。
窦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出他不怎么用的社交账号,磕磕绊绊地联系了些过去不熟的同学,但哪里都没有徐西临的踪迹。
他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向前走,不断地向前走,不断地强大,总有天,能挽回失去的东西,后来才明白,世界也在向前走、不断地走,旧的东西不断地变质蒸发、灰飞烟灭。
没有什么会等他。
窦寻不是个容易死心的人,后来段时间,假期、学术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