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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门 作者:priest
来的时候还要严重点,他拉起窦寻只手,说:“别这样,豆馅儿,心里实在过不去,给你打顿出气行吗?”
窦寻下意识地把手指蜷缩了起来往回抽,他有种精准的直觉,如果他们俩互相怨愤,互相指责地吵架,哪怕把房顶都掀起来,将来还是会有回转的余地。可是徐西临说这是“他的错”的刹那,窦寻就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
他的少年时代离群孤愤,被徐西临点点地在上面染上诸颜色,本以为会有个姹紫嫣红的结尾,可是才画了半,他打破了调色盘,就要半途而废。窦寻也就像副中途夭折的画,带着繁花似锦的半面妆,剩下半荒芜着,显得面目可憎起来。
流走的光阴,逝去的生命,破碎的镜子,行将就木的爱情……都是无法挽回的,道歉不行,哭不行。
徐西临:“以后……做点你喜欢的事,别勉强自己,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来找我,我尽我所能,好吗?”
窦寻被铺天盖地的恐慌吞没,他心里哀哀地叫了声:“你不要我了吗?”
嘴上却已经自动将恐慌都转成怒气:“你有什么权利替我决定?”
徐西临以不变应万变地在他两步之外,神色疲惫而安静,祭出他的“对不起”*,任凭窦寻说什么,他都逆来顺受,然而并不动摇。
窦寻把揪住他的领子:“我没说要分开!”
徐西临没什么反抗的意思,被他拽得踉跄几步,撞在旁边的书桌上,他下意识地伸手撑,就撑住了桌角上的巧克力包装盒。
徐西临闭了下眼睛。
窦寻突然崩溃了:“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行吗?不分开行吗?”
“我想让你能继续把书读下去,做你该做的事,”徐西临静静地说,“等将来偶尔想起我,可以回来看看,我请你吃牛肉干,要是在别的地方受什么委屈,偶尔回来住也可以,屋子我给你留着……”
窦寻的怒吼打断他:“然后我们没关系了,是吗?”
徐西临沉默了会:“我们是起长大的朋友,将来你说句话,刀山油锅我都给你趟开。”
“你不要我,还粉饰什么太平?”窦寻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我再告诉你次,我不是你朋友!不是你兄弟!你要分——好,从今往后,咱俩恩断义绝,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我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他走投无路地泼了瓢色厉内荏的威胁,期待徐西临的退缩。
可是徐西临没有退缩,他只是用默认的方式闭了嘴没说话。
窦寻深深地看着他,摇摇欲坠的心窝终于裂开了,浓烈的感情暴尸于外,很快变质成了加浓烈的毒物。窦寻心里稠得化不开的爱憎彼此交织,时想掐死徐西临了百了,边又惶恐地在心里搜寻十万八千条修复感情的路。
就在这时,楼下的门铃响了起来,紧随其后的是灰鹦鹉警报铃似的尖叫。
徐西临看了窦寻眼,下楼开门,袖子扫到片狼藉的桌子,方才给他垫了手的巧克力盒声音清脆地摔在地上,被惊动的窦寻无意中往窗外看了眼,看见楼下停着窦俊梁的车。
然后憎恨烽火燎原,感情四面楚歌,退守无处,终于被口吞噬。
十万八千条路,同灰飞烟灭。
窦寻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呼吸停顿了片刻,然后他脸戾气踹开门跑下楼,嗓音都裂开了,怒吼:“徐西临!”
灰鹦鹉在陌生人面前炸起了浑身的羽毛。
徐西临把事办得太绝了,仿佛早预料到了他的纠缠,点余力都不肯留,窦寻辈子没有这么恨过个人,爱有深,他的恨就有刻骨,生吞活剥了徐西临不能解除二,以往张口就来的刻薄话全都消失得干二净,理智烧到极致,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西临没看他,潦草地跟窦俊梁点了个头,他像把货物交给了快递公司那样,不闻不问地转身走了,窦寻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窦俊梁自从找过徐西临次之后,就没什么别的表示,他已经把压力压在他们俩心上了,逼得太紧反而容易适得其反,不如耐下性子来慢慢等,反正他们俩自己迟早得掰。背离人群的路如果那么好走,古往今来哪来那么离经叛道的私奔段子让人津津乐道?
每□□九晚五,就爱看别人生死历险,每天平凡无声,就爱看别人光芒万丈,每天中规中矩,就爱看别人离经叛道。
这会,窦俊梁等在门口玄关没进屋,只是看了眼他的闹心儿子,沉下脸来说:“窦寻,你别让人看不起。”
窦寻的手仿佛被烫了似的,倏地松开了。徐西临却也没走,好像存心想等着他两声骂。
等了良久,窦寻终于说了句整话:“你狠。”
徐西临不知说什么,到了这步田地,他好像什么都不该说。
窦寻眼眶通红,没有眼泪,好像充了血,他回头看了徐西临眼,眼神带刀,似乎是要剥下他的皮肉,在骨头上刻两道划痕。
“没关系了是吧?”窦寻点点头,“好。”
几年前,他说“现在不喜欢了,滚出去”,几年后,他说“好”。
他的字典里没有“分手”两个字,只有“决裂”。
窦寻那天连鞋都没换就走了,次头都没回,他像个负气而去、自我放逐的流浪汉,学不会的妥协和退让是他背在身外的铁甲,保护着他、禁锢着他。
可能有天,他内里粉身碎骨了,外面也依然是冰冷而坚硬的吧。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徐西临在偌大的屋里枯坐了半晌,等到护工推着外婆回来,才想起自己饭也没做,他匆忙下了厨炒了几个菜,个忘了放盐,个不小心过火了,菜上桌等半天,电饭锅也没动静,徐西临浑浑噩噩地走过去打开看,见里面米是米、水是水,泾渭分明,才想起自己忘了按煮饭开关。
等米饭上桌,菜也凉得差不了,徐西临下筷子才发现那两道菜根本不是给人吃的,见外婆面不改色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把饭菜股脑地倒了,临时从附近的酒店里叫了外卖,食不甘味地草草塞了几口,徐西临当天晚上就发起烧来。
徐西临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很男孩小时候都容易生病,不好养,他比普通的小男孩还要不好养点,是儿童医院的常客,直到上了中学,每年夏末秋初都还要因为吹空调感冒发烧次,打球锻炼也不行。
最近几年却不知怎么的,他似乎是终于磨磨蹭蹭地取得了大人的体魄,从高三开始,忽然就结实了起来,生冷不忌也没事,熬夜过劳也没事,空调照开,棉被照卷,却再也没有因为着凉闹过感冒。
几年的“健康”攒了笔大的,来势汹汹的都反扑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