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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姜刺马同人】剜心 作者:喵饼

    ”他说完飞身破窗而去,哗啦声窗棂碎了地。

    这边厢米兰已走到了画廊上。

    原来是这样。

    居然是这样。

    日日夜夜煎着的颗心,原来都只是会错了意。

    世上再没用比这可笑的事情了。

    她于夜色中凄厉地大笑起来。

    眼看这动静闹得实在太大,已有两三队侍卫从各处朝着书房这边来了。马新贻虽然心乱如麻,也只得强作镇定走到书房门口着。他对赶来的几位侍卫头领道:

    “你们乱什么,刚才书房里遭了刺客,所幸并未伤到我。刺客过了画廊翻那堵墙走脱,惊吓了黄夫人,现在恐怕已经逃出府去。你们去把大家都叫起来,立即四处缉拿!”

    时总督府上片混乱,四处火把乱晃,各种呼喊应答之声此起彼伏。不时,黄纵穿戴整齐赶了来,见米兰在画廊上又哭又笑,自然也被吓了跳。

    马新贻对黄纵说道:“刚刚这里来了刺客,二妹受了惊吓,我已派人去请大夫,即刻就到。论理我此刻不该派你,但若被刺客走得远了,只怕加难以查访,眼下这里就你还得力些,只得劳你马上带人出府搜捕。二妹这里你且放心,我自会派人照料。”

    黄纵听他说得恳切,立刻领命去了。这里马新贻又调了几拨人马分头出去缉拿刺客,总督府内也是派人里里外外搜了个遍。

    这上上下下闹足了天,刺客自然是半点踪影也没有。黄昏时分黄纵回到府上,米兰已经不再哭闹,安安静静地坐在房里。

    她从此再没开口说过半句话。马新贻请来的大夫,碗哑药果然是药到病除。

    这样乱糟糟地闹了场,倒也把马新贻的痛苦混过去许。几日后刺客的事情终于不了了之,他再没有借口不去想张汶祥了。

    “我今日就离了你这,永不回来。”

    他们到底还是走到了这步。马新贻想到这幕,便如被利刃剜去心脏,胸腔里只是空着作痛。

    如果那天没有米兰,会不会结局不同?

    其实,都只是迟早的事情吧。

    每个人心里,也许都有另个自己。马新贻会向往田园山水间潇洒自由。张汶祥也会寄望宅院里现世安稳。他们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片心,就错把对方当作了自己的心。

    但乱世之中,谁又能保全自己的心?要狠下杀手,剜去这片真心,才能好地活下去。

    然而杀死另个自己,是何等困难。这利刃剜心之痛,又有谁经受得住?

    好在如今剜去这颗心,虽然痛楚,到底也卸下许煎熬。从此马新贻终于胸中空空,可以为所欲为了。

    初冬时分,马新贻和唐家二小姐的婚事已经说定下来。媒人眉花眼笑地向他道贺:“马大人真好福气。唐家的二小姐是有名的美人,模样性格,若要我说比姐姐还强十倍。”

    马新贻垂下眼帘强笑着。如今他什么都有了,少了那颗心又算得了什么。

    米兰的病日重似日,有时整天都不肯起床,有时又梳妆打扮了在花园里笑着乱走。这日马新贻叫来黄纵道:“二妹因住在我府上受了这样的连累,如今求医问药都不见好,我心里每天都是过意不去。我想着这里人事杂,不宜静养,若让二妹换个清净地方,或者能好些。我已为你们在城里置了宅子,你去看看,若合意,你可与二妹搬去居住。以后你若还得空能来帮我,自然是好,要是家里事情繁重脱不得身,我也谅解,每月俸禄还是样派人送去。”

    这番话说的黄纵感激涕零。马新贻又赠他箱金银,嘱咐他日后若有烦难之事,只管来找他。

    黄纵搬走那日,马新贻亲自来送。黄纵见他这样诚心,又想到年的兄弟,今日终要分离,心里竟伤感起来。

    “大哥,你待我们真是不薄,日后但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黄纵粉身碎骨,也要报答!”

    马新贻只淡淡说道:“兄弟之间,说这些干什么。”

    时两人相对无言。过了会,马新贻道:

    “只是不知三弟怎么突然走了。他要是哪天来寻你,你告诉他我常常挂念他,请他务必来看看我才好。”

    想不到大哥这样看重兄弟之情,黄纵时几乎落下泪来。

    黄纵和米兰走了。马新贻喜帖发出去,各路人等走马灯似的来道贺。这日马新贻被灌得醉了,散了席摇摇晃晃地走回书房里。

    桌上的溪涧图,还是没有画完。为了它生出少事端,如今,终于不用再画了。

    马新贻躺到床上,忽然觉得身上发烧,颗心又作起痛来。

    不,怎么可以真的离了他去?怎么可以就这样结束?他不该放他走,至少要叫他恨他。怎么可能这样说走就走?说永不回来,真的从此都不再互相挂牵了吗?不,定要让张汶祥回来,哪怕死在他手里,也是好的。

    “你敢动二哥根寒毛,我定回来取你性命。”

    如今有什么他马新贻做不出来?

    马新贻想起那天张汶祥绑着他的手问他:“你可想好了,我要你的命,你给不给我?”

    都给你。你都拿去。如今他只愿那条绳索从未松开过。

    杀了黄纵,就可等张汶祥回来。那时他们见面,张汶祥会刀捅入他腹中,翻江倒海,把他五脏六腑全部绞碎。让他伤口喷出滚烫的液体。把他推倒在黄土上,让他翻滚挣扎,直到断气。

    这没有什么可怕。这只是等着情人归来,兑现个甜蜜的誓言。

    几日之后,黄纵骑着马新贻赠他的良驹,往皖西剿匪去了。

    总督府上好事将至,不免天天披红挂翠,装点起来。

    这日南京城里忽然落了场小雪。马新贻掐指算算,黄纵应该已经到了皖西地界,此刻再快的马,也追不回他条命了。

    太好了,都要结束了。

    雪停了,天暗下来,窗外张的灯结的彩,俱有些凋谢的样子,如元宵那天。

    马新贻迷迷糊糊睡过去,忽然间云雾缭绕,只见张汶祥披着袭披风走进房里来。

    “大哥,给你道喜了。你今日娶了名门妻子,日后必是荣华富贵,子孙满堂,活到八十岁寿终正寝。”

    马新贻却只顾问他:“三弟,你怎么才来?你到哪里去了?”

    张汶祥笑道:“大哥,你好糊涂,何必在意这些?都是场梦罢了。”

    马新贻心里着急起来:“你胡说,怎么是做梦?你身上的披风,不是我雪里给你的那件?”

    这句话说破,好像突然解了咒。

    马新贻猛然惊醒过来,只听见幽幽线笛声缠在四围寂静之中。

    原来自己还在秦淮河上的画舫之中。窗外红红绿绿的灯光,映在碧沉沉的水面上轻轻地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