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的等候 作者:麦蓝

    灵顿了顿，“陈非，你有没有兴趣试试销售这个职位？”

    陈非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思索了会儿，最后抱歉地看向赵紫灵：“赵总，对不起，我很感谢你的器重，但是……。”

    他含蓄地止住了话头，但是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

    赵紫灵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刚才说“调动”，是自谦的说法，这个机会对陈非来说，明摆着是升职，薪水提高自是不必说了，销售员的基本工资本来就比仓管高，而且还有提成。

    重要的是，旦跳到销售岗位，就等于铺开了条上升的路，他们公司目前还没有销售经理，由赵紫灵直接管理两个销售员，但是将来随着分店增加，公司结构就会增加垂直的管理岗位，比如销售主管。

    而且，就算没有升上去，销售人员就业的选择也比个仓管要得。

    正因为这些原因，所以以前时机未到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向陈非透露过任何这方面的意向，就是担心陈非旦动了调职的念头，万最后不成，反而会影响他做仓管的稳定性。

    她以为说服陈非是十拿九稳，甚至，她根本不把今天的谈话定为“说服”，她以为她只需要“通知”下当事人。所以当陈非这样干脆地拒绝之后，她意外之下，甚至没控制住自己的惊讶：“为什么？”

    陈非沉吟了下，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慎重：“我想我不太适合销售这个职位。”

    赵紫灵又不傻，哪里看不出来陈非的敷衍。她脸沉：“陈非，如果你要拒绝公司的安排，至少应该拿出点诚意，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个真实的理由。”

    真实……

    陈非苦笑，对威扬的人，他哪里还有什么资格谈真实二字。越编越的谎言，被拆穿的那天，他要拿什么脸来面对这些没有深交却直真诚相待的同事？

    所以他只能选择个听起来最说得过去的理由，即使这理由让他显得有点窝囊：“赵总，我知道我这样不识抬举，但是我真的不想往销售方面发展，我比较喜欢现在的工作，虽然没什么发展前途，但是没有压力。我真的很抱歉。”

    赵紫灵觉得非常无语，但她偏偏无法反驳他。

    工作认真负责又怎样？能出色完成任务又怎么样？所谓人各有志，他喜欢安于现状，你如何能说这是错的呢？

    当然，她可以给他上课，告诉他男人要有远大的志向，要能够接受挑战，要对得起上司的看重……但是，她看着陈非温和却坚定的双眼，那些高谈阔论就像被卡在喉咙里——这刻，她再次意识到，在陈非面前，她摆不出上司的架子。

    几个念头在心里转来转去，最后化成声叹气：“好吧，我尊重你的意愿，不过，新店要九月份才开张，在那之前，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陈非连忙点头应下：“我会的赵总。”

    退出赵紫灵的办公室，陈非在门口，因为连续数日失眠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瞬间加苍白。

    好在没有人注意到陈非的异常，后天就是众人期盼已久的桂林游，格子间里的同事们精神振奋地忙碌着，恨不得把未来周的工作全部搞定，换取个不受打扰的假期。

    电话铃声、交谈声、键盘声，再正常不过的写字楼氛围，而且是十分活跃健康的那种，却令他有种喘不上气来的压抑感。

    深吸口气，他默默调整了脸色，往茶水间走去。

    “你真的以为你可以过个普通人的生活？”

    “你想过未来吗？”

    他的未来……

    闭上眼，片白雾般的茫然。

    他想要个什么样的未来？他不知道。

    没有沿着某条道路奋斗的雄心，没有憧憬，没有目标，他的未来，是片无论如何绞尽脑汁也无法构筑的虚空。

    接受赵紫灵的提拔，换到销售的位子，劳心劳力，有必要吗？

    如果为了份自己并不在乎的工作也要努力奋斗，那么他当初何必进威扬？

    但是，就这样直像缩头乌龟样呆在仓管这个位子上到合约期满吗？然后呢？

    顾靖扬说得对，然后呢？

    没有什么可以永远成不变，他自己想要当鸵鸟，但那些与他有关的人，他们的人生都在不断前进，无论他介不介意被抛下，都不可避免地会被拖着，姿态狼狈地，跌撞前行。

    刺耳的闹铃把他从个不甚愉快的梦中惊醒，他按掉闹钟，头痛欲裂。

    把头重新埋进枕头里，正想不管不顾地再睡会儿，个模糊的念头闪过，他呼地坐了起来，抱住脑袋呻吟——今天是他们公司集体出游的日子，早上八点半的飞机。

    下床的时候身形晃了下，整个人头重脚轻，太阳穴的地方突突地痛，陈非心里骂了声“靠”，居然在这个时候感冒了。

    按说感冒其实没什么，连药都不用吃的病，他个大男人，从不把这种小病小痛放在心上，该干嘛干嘛，饮食作息都不用调整。

    但自从进了泰盛之后，也不记得从那年开始，他的感冒加了个新的症状——头痛，不管是流感还是上火引起的，每次感冒必定是以头痛开始，就像头上戴了顶紧箍咒，稍微咳嗽声脑浆都有要被扯裂的错觉，连集中精神都办不到，不要说正常办公、交际、做事情，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只有没日没夜地睡上两天才能缓解。

    刚开始陈非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心上，随着时间推移，这个毛病却越来越严重，大概每隔两三个月就会发作次，他也曾经想过去看医生，但后来公私两忙，到底没顾上。

    奇怪的是，离开泰盛后，这个毛病也跟着不药而愈。搬到北京这年，别说头痛了，他连感冒都没有，这个头痛的症状，也次都没有发作过。

    先是失眠，再是头痛，陈非苦笑了声，最近的日子真愉快……

    但怎么偏偏是今天。

    干脆再加个胃痛，那他以前的毛病就算回来齐了。

    忍着两边太阳穴不间断传来的熟悉钝痛刷牙洗脸，没有胃口吃饭，他喝了杯温开水，又担心胃病真的发作起来，心里挣扎了半天，还是用牛奶泡碗cereal勉强吃了，才拖着行李箱出门搭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