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的等候 作者:麦蓝

    曾经最亲的妹妹骂他跟父亲是丘之貉，外人风言风语说他是为了争家产，父亲对他防备猜测，那时候，他不是没有委屈。

    他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以为能够做到公私分明，却还是因为与父亲越闹越僵的关系而影响工作，到最后大厦将倾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时候，也不是不痛苦。

    十几年走在条设定的道路上，他以为那条路通向他要的终点，那条路突然消失了，面对突然出来的无数分岔路，那时他才突然明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个什么样的终点。在原地徘徊，不敢轻易踏出步，他迷茫过也脆弱过。

    曾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最后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个连命运都无法掌握的loser，他重重跌了这跤，不是不会疼，但是他又能怎样？爱他的人已经不在了，母亲走了，妹妹形同陌路，伤口他只能自己舔。

    陈非捏着酒杯的手指突然泛白，胃里升腾起股熟悉的冰冷，食道以下的部位开始僵硬麻木，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酗酒的后果，久违的胃病又犯了。几个月的调理，毕竟还是没办法让这五年积累起来的慢性病立刻消失。他忍着痛趴在桌上，把头埋在手肘里，等着那股疼痛慢慢过去。

    顾靖扬他们几个是云空的常客了，这里是公司附近环境最好的酒吧，他们没事总喜欢到这儿来喝杯，因此他们出现，kevin立刻迎上去。

    “顾先生几位今天坐外面还是坐包厢？”

    “包厢吧，我们有点事要谈。”

    云空总共就只有个大包厢，是在陈非第次来时坐的那排沙发的后面，也就是舞台的最深处，通常都预留起来招待重要的客人。

    “今天有演出吗？” simon边走边问。

    “不好意思，今天没有哦。不过这周末会有个新来的菲律宾乐团，很不错的，到时候还请几位来捧个场。”

    “那是定的，我们哪次……” max正乐呵呵地说着，话音被卡在喉咙里，他嘴巴微张，呆滞地看着他老大突然转身往吧台的某个人直直走过去。

    陈非正在难受，冰冷的肩上传来阵暖意，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陈非？你怎么了？”

    顾靖扬的声音就在他耳朵上方。

    陈非抬起头：“andrew，你也在这儿？”

    顾靖扬惊讶地发现，陈非抬起头的时候眉头皱了下，他当然不会以为那是碰到自己的缘故。他仔细端详陈非的脸色，吧台光怪陆离的灯光下，他的脸色越发显得惨白，顾靖扬忍不住碰了碰他的额头，片冰凉。

    “你不舒服？”

    “胃疼，没事，老毛病了。”陈非苦笑了下，他不太习惯向别人示弱，但他现在实在没有余的力气来掩饰。

    桌上只有个空的烈酒杯，顾靖扬询问地看了眼酒保阿巫，阿巫立刻会意，偷偷对他比了三根手指。

    顾靖扬皱起眉头，让他担心的不只是陈非的脸色，还有陈非完全不同于平时的颓废神色。他握住陈非的双肩，掩不住担心的口气中藏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送你回去吧？”

    吧台不算太远，他们的对话清楚落入那两个有心八卦的旁观者耳中，simon和max交换了个惊吓的眼神，simon偷偷问max：“那个人是谁？”

    他们认识顾靖扬十几年了，知根知底，怎么会看不出来顾靖扬那动作言语之中的情意？

    max认真看了会儿，惊讶了：“那不就是上次那个……赵紫灵的员工？”

    被max说simon也想起来了，这下两个人都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他们样被吓到的，还有个路人甲——领班kevin，他福至心灵地迅速回忆起去年那个意外的夜晚，那个出人意料的男孩儿，或者说男人。

    他怎么会没认出来呢？

    kevin的职业自尊受到了不小的打击，顾客临时加入乐队，还造成意外的轰动，那是云空从没发生过的事情，不过小半年，他竟然把主角忘得干二净。

    定是他长得太大众脸了，kevin忿忿不平地想。

    三人各自纠结着，吧台边的两个人完全没发现。

    陈非本来就正难受，他们的地方又灯光昏暗，他压根儿没注意到旁边还着人。他摇了摇头，又趴了回去：“我现在不想动。”

    得过胃病的人都知道，胃痛起来可以要人命，要命的是找不到休息的姿势，无论着坐着躺着歇着都样难受，别说动动了。

    顾靖扬对胃病完全没有经验，心里着急得很，但陈非不愿意动，他也不敢勉强，只好向两个好朋友求助。

    顾靖扬的目光望过来，原来忙着八卦的两个人赶紧走了过去。

    看到他们，陈非强撑着坐直，嘴角扯出个笑容，算是打招呼。

    “要不喝杯热开水吧？你晚饭吃了没？” simon建议。

    “不用了，我还是回去吧，吃个药就好了。” 陈非忍住肠胃的痉挛了起来，却忍不住紧皱眉头。他再不想动弹，也好过被这么人围着自己个大男人嘘寒问暖。太丢脸了。

    灯光下他的脸苍白得吓人，顾靖扬急忙道：“我送你。”

    陈非本来想说不用，个人陪在身边并不会减轻他的胃痛。但是他实在没有余的力气去推辞，只脚步虚浮地往外走。

    顾靖扬手足无措地跟在他身边，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顾靖扬忍不住心疼，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违背他的意愿，让他不得不花的力气来应付自己。

    这是他第次在陈非身上看到那么明显的外露情绪，每个肢体语言都写着拒绝，被陈非完全排除在外的感觉，只有当它真的发生了，他才知道自己有痛恨这种滋味。

    看着顾靖扬手足无措的样子，simon和max面面相觑。老大的心思十分明显，但——

    陈非是gay吗？看起来……不太像……

    陈非对老大有什么想法吗？那就……不像了……

    两个人再次交换了个复杂的眼神——boss这次，麻烦大了。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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