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大师兄也是一种修行 作者:纳西瑟斯的草

    第百十四章成魔之誓

    那红衣人正是沈百翎,他离开幻瞑界后路御剑飞驰，总算在几日内赶回昆仑山下。哪知终是晚到步,玄霄和夙瑶竟已联羲和、望舒之力结成剑柱,举派飞升。昆仑天光遥不可及,御剑前往力有不逮,不过好在琼华派升起不过两三日之间，剑柱灵力再强,要托起偌大座山峰定然飞得不快,他当机立断,御剑追去,果然不过半日就已遥遥看到云端中块巨大黑影，那黑影正缓缓向上挪动,不时有许石块泥土从云缝里簌簌掉落，显然正是仓促间从昆仑山中强行脱离的那座山峰，琼华派所在的那座山头清宫熹妃传！

    沈百翎心中喜，催动足下春水又飞快了许，片刻后脚下剑光载着他破云而出，落在了琼华派山巅的座玉石台上，那石台正中插着柄巨大的石剑，剑柄上四道石索与石台四角相连。沈百翎曾在昆仑山上修行十数年，于这山中草木，房屋无不熟记于心，当下眼认出，这正是山门前的那座剑台。

    他回身望去，想看看已十年不曾出入过的琼华派山门。三十八年前，他被青阳、重光二人带入琼华派，便是从这里走过，犹记那时仍是小小少年的自己，满心憧憬敬仰地望着那九丈高的玉石门，全然不知世事艰辛。十九年前他尽晓记忆，仓皇离去，从此再也不是那个潜心修行、端正自持的琼华弟子，世间徒留段伤心往事。如今，再次归来……

    哪里想到看见的却是满目疮痍！

    坍圮了半的玉石山门上，“昆仑琼华派”五个大字只依稀看得清“昆仑”二字，其余精心雕琢的痕迹早已化作片残破石砾。曾经四季如春的琼华派再也不复存在，只余下冰封千里，大雪飘零的派惨象。

    石门后，广场正中曾屹立千年的九天玄女像倒在地上无人问津，玉石砌成的池中凝固着浑浊不堪的泉水，冰雪坚冰下依稀可以看见枯萎的草木断枝，断壁残垣下陈列的则是早已冻僵，连道袍都已坚硬的具具尸体……

    曾经的人间仙境，如今竟成了冰封的死域！

    寒风凛冽，夹杂着无数细小的冰晶，落在白茫茫的大地上，落在那些或是残留着震惊神情，或是死不瞑目的青白面孔上，不曾融化。这些琼华弟子只怕到死都还做着沐浴天光、肉身成仙的美梦罢？

    沈百翎踏着满地冰雪，缓缓走上石阶，穿过广场，来到琼华宫前。他曾在这里满心惶恐期待地拜入琼华派，曾在这里看着太清志得意满地升任掌门，曾在这里接受过谆谆教诲，曾在这里肩负起种种重任。往昔历历在目，然而幻影散去，眼前徒留片残瓦破砾，昔日众人敬仰、连经过门前都不敢大声喧哗的琼华宫，此刻也不过成了万千废墟中的座，破砖烂瓦，与其他那些殿阁又有什么不同？

    他怔怔走上前去，忽觉脚下硬，低头看去，琼华宫上巨大的匾额不知何时断成了两半，半恰被他踩在了足下。曾经高高在上，不知少任掌门、少英才弟子曾从下走过的匾额，也落到了如此境地，岂不正是印证了琼华派如今的下场？

    记冷笑忽然在这空寂的雪地里响起，充满了讽刺和嘲弄。沈百翎怔了许久才发觉这笑竟是传自自己口中。他环顾着这片空寂的大地，股悲凉蓦然涌上心头。是啊，可笑，这就是琼华派所谓的年夙愿，这就是举派飞仙的结果，太清、青阳、重光、宗炼，你们在天有灵，看到了吗？

    陡然间轰然声巨响，那声音似乎隔得很远，却清晰无比地响彻整个琼华派上空，紧着巨震自脚下传来，那震动如此剧烈，仿佛连空中飘荡的冰晶、连头顶的苍穹都为止颤抖。沈百翎个踉跄，伸手扶住根倾斜的石柱，抬首向天际望去。

    只见东首半边天幕已被剑光染上了抹亮色，两道蓝红光芒如同生共死的双龙紧紧交缠，直插入穹顶，其下却不时闪动着其他各色光芒，隐隐有响声传来，显然剑柱之下十分不平静。恰在此刻，剑柱的尽头，那渐渐低垂的云缝中却忽地投下了束、两束……如纱如雾，变幻莫测的金色光芒逐渐连亘成大片，丝缎般铺陈开来，给苍茫的天空带来抹圣洁的美丽。

    那是……昆仑天光！

    沈百翎个激灵，猛然醒过神来，跃上春水剑便朝着剑柱方向飞去。路风驰电掣，好容易赶到了卷云台，只见座小小莲花石台正悬于崖边，如座烛台，承载着剑柱那明亮的光束。明光中金鸣声响不绝于耳，灵气四溢，显是战况激烈。

    沈百翎知晓那定是玄霄、夙瑶与赶来阻止的云天河行人正斗得不可开交，再看头顶那片金光越来越近，心下阵焦急，忙抢步奔上石阶，谁知刚踏上石台，却听声冷喝，抬眼望去恰恰看见玄霄满面厉色，向着慕容紫英剑斩下，羲和剑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鸣响，莲花台上红光大放，霎时淹没了切冒牌机甲师全文阅读！

    “紫英——！”

    忽然间红光散去，剑柱霎时间消失，只听叮叮两响，羲和、望舒二剑坠落于地，剑上黯淡片，再无光芒闪动。玄霄、夙瑶手中所握的双剑残影也转眼间化作片光雾消散在空气中。沈百翎忙看向慕容紫英，见他仍好端端的立在原地，虽有些狼狈却无性命之忧，只是满面茫然，显是不知发生何事。他心下松，正要上前，忽地股强大威压自天而降，将他周身笼罩，竟迫得他寸步难行，沈百翎顿时心神乱，满身冷汗不觉涔涔流了下来。

    “何人阻我？！”

    静默中只听玄霄声厉喝，他与夙瑶均是满面惨白，显是亦被那威压牢牢锁定，但他眉目间仍满是狂肆孤傲，毫无丝畏惧之色。

    空中忽地响起阵美妙的乐音，似琴瑟似箜篌，如洞箫如淸笛，缭绕在众人耳畔。半空中道金光徐徐降下，光影之中渐渐现出个窈窕曼妙的身影，那女子周身宝光浮动，面目模糊不清，但服饰华美非凡，气度雍容高贵，仿佛由仙气聚成般。

    许久，个声音响在众人头顶：“本座乃天帝驾下九天玄女，奉命相传神界旨意。”那声音悦耳动听胜过丝竹，但其中隐含庄重威严，叫人不由得心生敬仰。

    九天玄女！

    几人都是惊。夙瑶面上肌肉阵跳动，向肃穆的面上激动之色难掩：“九天玄女娘娘……”她嘴唇噏动了许久才又说道，“终于……终于……琼华派已升至昆仑天光下，吾派千年夙愿，终于在我手上达成！”说到此处已是情难自已，语音颤抖得说不下去，但她双眼中却闪着明亮的光，满脸都是喜不自胜。

    “无知！凡心入魔，妄想升仙。”哪知九天玄女却冷冰冰地说出了这样句话，夙瑶浑身震，满面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只听九天玄女又冷冷续道：“天帝有命，琼华派逆天行事，犯下滔天罪孽，令其受天火焚烧，陨落大地，派中弟子打入东海漩涡之中，囚禁千年！”

    淡金色的光芒轻轻洒落在这座小小的莲花石台上，但众人的心中却再无丝喜意。不论是面色惨白的夙瑶、满眼惊诧的玄霄，还是茫然失措的云天河、慕容紫英、韩菱纱，他们怔怔聆听着九天玄女冷冷的话语，面色都渐渐有了变化。

    沈百翎却将目光投向不远处那身白衣、长发披散的男子，心中百感交集。只见玄霄面上惊诧渐渐褪去，眼中狂傲却是盛，忽地声长笑，打断了九天玄女高高在上的宣言：“……什么天道，什么神界旨意，统统都是派胡言！我玄霄这生命途只由我自己掌握，我要成仙，谁也别想阻止！”他冷漠的话音方落，剑鸣顿起，地上那柄羲和剑上忽地又跳动起火焰般的光芒，刹那间飞跃而起，穿透了九天玄女的身影。但那金色的身影不过轻轻晃又恢复了原样，原来那只不过是道幻影。

    “玄霄，你罪孽深重，竟还意图违抗天命？！”九天玄女冰冷的声音中终于出现了丝怒意。

    “天命？”玄霄冷笑反问，“苍天在上，我自敬畏！但要我奉神界之命为天命，任由神界驱使，却是妄想！你神界不允我成仙？哈哈，好，好！”他猛然仰首望向头顶苍灰的片天空，眼中迸射出异样的神采，字句如金石敲击在众人的心上，激起阵阵波澜，“我玄霄以命立誓，苍天弃吾，吾、宁、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