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隐秘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从阿意被背进来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眼熟,只是阿意脸上又是水泡又是血迹,时没能想起是谁,直到此刻血迹拭净方才认了出来。
她与阿意相识,还是前阵子凌若被禁足时的事,有回她拿了换洗的衣裳去浣衣房,不想那管事知道净思居失势便对水秀冷嘲热讽,临了还将她拿去的衣裳悉数扔在地上,说他们忙得很,让她自己去洗,把水秀气得不轻,恰好阿意来取叶氏的衣裳,看不过眼帮着说了几句,管事这才不敢jì xù 撒泼。自那以后,她与阿意碰到时会聊上几句。
说到这里,水秀同情地看了满身是伤是阿意眼,面色戚戚道:“她虽然是叶福晋的人,但心肠很好,也正因为如此,她在流云阁不得叶福晋的欢喜,只在外间伺候做些端茶递水的粗活。叶福晋待他们并不宽厚,稍有不如意jiù shì 顿责打,这次不知犯了什么错要被打成这样。”
像凌若这样善待下人的主子并不,在大数主子眼中,奴仆的命贱如草芥,生死根本不放在心上,zuǒ yòu 死了个很快会有另个替上,他们身边永远不会缺了侍候的人。
凌若摇摇头,示意李卫速去请大夫,晚了只怕回天乏术。李卫路小跑,但还是花了半个时辰方才将大夫请到,诊断的结果与之前bsp;bsp;的样,身上连番重击,伤了内脏,幸好救得还算及时,能保住条小命,不过被烫到的半张脸就没bàn fǎ 了,即便伤口愈合也肯定会留下疤痕。
这对于个才十五六岁尚未嫁人的姑娘来说,比死好不了少,也不知阿意醒来后能否接受自己毁容的事实。
阿意昏迷了许天才醒,她在知道自己容貌被毁时哭了许久,所幸没有寻死觅活,而众人也知道了她身上的伤因何而来,唏嘘不已。每每说起流云居及叶氏,阿意都是脸惊恐,哀求凌若不要将她送huí qù ,她想留在净思居,哪怕做牛做马也甘愿。
凌若知她是怕huí qù 后叶氏不会放过她,尤其是自己救了她的命,叶氏视自己为眼中钉,定不会饶过阿意,便让阿意先养好伤,切等伤好后再说。
在这段期间,流云居发生了件不起眼的小事。
胤禛身边亲信狗儿来流云居找阿意,说有些事要问问她。叶氏推说阿意手脚不干净,偷了她首饰,被发现后已经赶出了流云居,至于现在人在何处她也不清楚。
这件事很快被叶氏抛诸脑后,直到很久之后才再次想起,而那时,她已经无所有!
过了四月jiù shì 仲夏,天气越发炎热,即便是在夜间也能感觉到驱之不去的热意,到处能听到夏虫声嘶力竭的叫声。
朝云阁中,年氏脸紧张地看着正替她把脉的老人,绿意与另个年氏的贴身婢女迎春在旁,足足诊了半盏茶时间,老人方才收回手,翡翠见状忙问道:“如何,邓太医,我家主子是不是有喜了?”
邓太医拈着花白的胡须摇头道:“恕微臣直言,年福晋并未有喜脉。”
“可是我明明感觉到泛酸欲呕,且身子困乏,这不都是害喜的症状吗,怎么会没怀孕,邓太医,是否你没诊仔细?要不然再诊次。”年氏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邓太医面对她伸出的手腕摇了摇头,“微臣身为太医院副院正,这点把握还是有的。福晋之所以感到泛酸欲呕,是因天热吃了寒凉之物,伤了胃,微臣待会儿给福晋开几服药吃了便没事。”
年氏颤抖着放下绣有繁花的衣袖,失魂落魄地问道:“邓太医,我直有在服你给我开的药,为何……为何直到现在都没怀上孩子?“
邓太医叹了口气道:“微臣的药虽可有助于受孕,但并非绝对,毕竟微臣只是太医而非神医。恕微臣嘴说句:孩子事始终要顺其自然才行,强求不得;福晋如此着紧反而不易受孕。”
年氏勉强笑道:“谢邓太医,劳您这么晚过来趟实在过意不去。绿意,替我送邓太医出去。”
邓太医拱手lí qù ,在走到院中时身后传来yī zhèn 摔东西的声音,老太医微微摇头对旁的晴容道:“你们得空劝劝年福晋,药可医身却难医心,她如此心浮气燥,我怕她孩子没怀上反而憋出病来,其实福晋还年轻,的是机会。”
“奴婢知道。”绿意将个唐三彩鼻烟壶塞到邓太医手中,“总劳您次次过来,主子心里其实也很过意不去,zhè gè 鼻烟壶您拿着玩。”
在送邓太医出去后,绿意折身回到了正堂,此刻地上已是片狼藉,满地都是摔碎的瓷玉器件,而年氏还在发疯样地不停往地上砸东西,迎春跪在地上个劲地请她息怒,但年氏根本听不进去,只是借摔东西来发泄心中的怒火,直至整个朝云阁正堂再无件能扔的东西为止,她方才停下手,摇摇晃晃地望着无处落脚的朝云阁,目光中有难言的悲伤,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别人都能有自己的孩子就我没有?叶氏有了,钮祜禄氏也有了,那我呢,我什么时候能有?”
绿意小心跨过随处都是的碎片来到年氏身边,扶了她道:“主子,邓太医说了,您还年轻,迟早会有的。”
“迟早,那又是什么时候?”年氏凄厉地笑,低头看着伸开的手掌,在澄亮的烛光下能看到掌心不知何时割开了道口子,鲜血不停地往外渗出。晴容惊呼声,赶紧用绢子替她压住伤口,让迎春去拿止血的药来,待药涂好后才换了块绢子小心地包好。
“主子,其实您入府至今不过两年,未怀上孩子是正常的事,您不见瓜尔佳福晋她们入府都四五年了也不见有孕。”见年氏情绪平稳了些绿意方敢小声劝道:“适才邓太医对奴婢再三叮咛,说定要让主子您放宽心,切莫急于时,如此才有利于受孕。”
“邓林zhè gè 无用的庸医!”说起zhè gè 年氏lì kè 又是火上心头,随手抄起迎春刚刚放下的药瓶掼在地上,听任瓷瓶碎裂的声音响彻在耳畔,“枉我如此信任他,还喝了这么久的苦药,竟是半点效果也没有,亏他还是什么太医院副院正,依我看根本是个装神弄鬼的庸医,也不知是怎么进的太医院!”
气恨之余,她将邓太医也给怪上了。
然下刻,又有透明的水滴从她眼中滴下,落在紧紧攥住衣裳的手背,当她抬起头时,那张绝美无瑕的脸庞已经爬满了泪痕,眼中有从未展现于他人面前的惧意,“七年!还有七年!”她突然把抓住蹲在自己面前的绿意肩膀,因为太过用力,指上未卸的鎏金紫玉护甲尖端深深嵌入肉里,疼得绿意双眉紧皱,耳边是年氏惊惶失措的声音,“再有七年,我就永远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不能像别人那样耐心的无限期地等下去,绿意,你明白吗?”
绿意忍着肩上的痛强笑道:“主子,还有七年,不是七月,还有时间的,您相信奴婢,您定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定会!”
“真的吗?”年氏怔怔地看着绿意,泪水流过脸颊,在下巴结成滴滴酸涩透明的泪珠,那些泪中藏着她从不显示在人前的软弱与悲哀。
在年素言心里长久藏了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哪怕是胤禛也无所知。年氏族,但凡女子者,必须在二十五岁前生子,旦过了zhè gè 年纪便再无所出,数代下来,无人可以打破zhè gè 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