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说实话，我早就感觉会有这么日了。”

    李可受吁了口气，道：“从创俊男围城那日起，在下就隐约有种感觉，这城池，他们肯定是会攻进来遭的，只是能在里头占久就不好说了。是以在下早就收拾好了金银细软，每日夜间都安排了几个下人轮流听外头的情况，甚至连通往外头的门都打好了。是以今日听到动静，lì kè 就逃了出来。现下我反而是安心，心中块石头总算是落地。”

    董策有些诧异的看了他眼，悠悠道：“李兄就这么有信心，咱们城池能守住？”

    “闯贼在关中肆虐了这些年，在下有耳闻，曾经悉心研究过。闯贼最喜速战，喜用间，却是不喜攻坚战，不擅长攻坚。在下观察过他们以往在关中几乎所有的攻城战，他们每每围困处，都是先偷袭，然后再用细作，而旦这两招儿不管用，城内守军又足够悍勇坚持，把闯贼的进攻给打退上几次，最后闯贼半是会zhǔ dòng 撤走。我瞧着这次，也是差不。”

    李可受说完，忽然话锋转，表情变，方才还是自信满满，这会儿却是有些心虚的嘿嘿笑道：“这些话，董老弟你听了就成，可千万莫要外传，万说错了，岂不是砸了在下的招牌？”

    他这话说的有趣，两人对视眼，都是hā hā大笑。

    “对了，还有件事，想请董老弟帮个忙。”李可受忽然又道。

    “请讲。”

    “方才在城中肆虐的，可不只有闯贼和乱兵。”李可受说着，脸色便是有些阴沉：“方才我往刘大人驻地去的时候，听到两边巷子里传来惨叫声，还有女人的哭叫，那里，闯贼和乱军还没来得及过去。那么就只可能是城内有不法之徒趁机作乱！”

    “现下我手中人手也不足了，再说了，我手里的衙役，真要是对上那些悍不畏死的凶徒，也未必能占到少便宜。所以……”

    董策明白了他的意思：“要少人？”

    “二十个就足够了。”李可受道：“二十个，可分成四组，组五人，每组我分派个衙役给他们带路，四组分别负责东南西北四处，到处转悠着，碰上了就管，若是碰不上，那也只能算是那些贼人命大。”

    二十个人，其实根本不够，但李可受也知道，董策是不可能给自己抽出人手的。说出二十zhè gè 数字的时候，他心里都很忐忑。他和董策尽管交情不错，但提出zhè gè 要求，也是有些唐突了。

    现在董策手头的兵力本来就不，还要分出二十个来？

    说不得带会儿战斗到最激烈的时候，这二十人就能成为决定性的力量。但是他还是决定张口了，他现在是代理知县，李可受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他在主薄任上，就会把自己份内的事都尽力做好。而现在是代理知县，即在其位则谋其政，那当然要为县里的bǎi xìng 着想！

    那些正在趁机作恶的贼人，论起战斗力来都只能算是般，但他们造成的wēi hài 点儿也不小。在这里耽搁会儿，说不得就又有人家要倒霉。

    所以他冒着董策翻脸的危险提了zhè gè 要求。

    却没想到，董策竟是满口答应下来：“二十个是吧，成！”

    接着董策就把窦七水给喊了下来。

    窦七水jiù shì 那个见闯军进城之后，率先带着人逃走的黄琬家丁中的哨官，阵前逃走这可是重罪，但田实给他瞒下来了，因着还要借助田实的力量，董策也没跟刘若宰说，两人算是就这么把这件事给遮掩下来了。

    田实根本没怪罪窦七水，在他看来，能把自家的力量保住比什么都重要。董策却是很瞧不上zhè gè 人，李可受要调二十个人，董策自然不愿意让自己手下的精锐去，便想起这厮来了。他手下的人哪怕再怎么差，duì fù 几个匪类当也是没问题的吧？

    窦七水对董策也很是畏惧，他可是怕董策把他的罪名翻出来整治，是以在董策面前很是恭敬。听董策说完，他却是心里喜，对他而言，要守城，要和闯军打仗，又苦又危险，那是很不愿意的。抓毛贼好啊？不但轻松安全，说不得还能捞点儿好处！

    在这等时候作乱，那些贼人抓到之后自然是刀杀了，至于赃物，嘿嘿，hā hā……哪里有什么赃物？咱们什么都没看到！

    “为大人分忧，末将之所愿，末将愿亲自带人前去，将那些匪类杀光！”窦七水大义凛然道。

    董策岂能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他也不揭破，只是淡淡道：“你想去，那便去吧。贼人抓到，就地杀了，赃物嘛，你们番辛苦，便当是你们的报酬了！但是……”

    董策忽然脸色冷，寒声道：“若是让本官知道你胆敢劫掠bǎi xìng ，定不轻饶！”

    窦七水吓得哆嗦，赶紧道：“末将不敢，末将不敢。”

    董策冷哼声，摆了摆手。

    瞧着那些士卒在几个衙役的带领下分开钻进各个小巷里头，董策忽然叹了口气，向李可受道：“这点儿人手，不够是吧？”

    “嗯。”李可受也不瞒着他，他点点头，也叹了口气：“不过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未必要逮到那些贼人，只要是他们知道咱们对他们动手了，派兵抓他们了，他们便会躲起来，缩huí qù 。虽说这样来想要抓住他们就很难了，但终归，bǎi xìng 们不用被他们祸害。”

    听了这番话，董策对李可受又是高看了眼。

    能说出这番话来，这见识就很不般。

    李可受关于闯军的那番话是有些道理，但董策并没有完全听信，毕竟座城池，事关自己等人的生死，岂能因为番话就彻底放心？

    李可受预测的准不准且不说，董策现在就要面临个极大的挑战。

    下头的闯军，动了！

    在思量了许久之后，勾华翅终于还是决定要动手。

    不打打，实在是说不过去。

    只是想打也不那么容易，他们这次过来，却是根本就没有带任何攻城器械，毕竟本来的目的是增援城中，而不是攻城。是以方才他就已经下令士卒们huí qù 搬运各色器械，这会儿搬来了不少，自然就要开始攻城了

    不过闯军士气颇为低落，勾华翅鼓动了好会儿说，士卒们还是蔫蔫儿的有点提不起神来。

    最后勾华翅也恼了，直接便仿效那日的潘泗，让自己的亲兵充当督战队，然后下了道死命令：在听到撤退的命令之前，谁敢撤退便宰了谁！

    这招儿还真管用，听zhè gè ，士卒们都精神了不少，只是这种精气神的提高，不是来源于奖励和兴奋，若是来源于恐惧和威胁。但无论如何，总算是有效果了。

    那日潘泗第次进攻的时候，投入了个守旅，也jiù shì 三个守旗，加起来千人马。但勾华翅不想用这么人手。他其实也是不想打的，只是因为害怕不打就撤退的话，在制将军郭汝磐那里交不了差。之所以打，是为了交差，二是为了试探，他也不是那等极无能之人，旦真让他试探出城内防御空虚无力，那他定然是会竭尽所能，将自己所有的兵力投入进去的。

    当然，主要还是为了交差。既然是为了交差，为了应付，那说白了jiù shì 要做个样子——当然，如果城内的守军连样子都应付不了，那就要变成真打了——谁还愿意投入大量的兵力？这死的可都是自己的手下！所以他投入了两个守旗，加起来六百人出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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