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不过曾文信在坑边儿也不能让下面的效率变得高，清理工作琐碎而麻烦，直到了亥时中，也jiù shì 差不晚上的十点zuǒ yòu ，方才把坑洞范围内这些砖瓦给清理完毕，下面的土层重新厚实起来，挖掘也要快了许

    虽然已经天色很晚，但曾文信却是没什么睡意，他干这行儿大半辈子了，数时候是晚上行动，因此早就已经把自己的生物钟给颠倒过来了，越到了zhè gè 点儿越精神。

    看着边青云子在那里摆弄那些砖瓦很是出身，他便也想凑过去瞧瞧，顺便看看能不能从青云师叔那儿偷师点儿东西回来。

    干这行儿的谁不知道？青云子学识渊深如海，手指头里漏点儿出来就足够长见识的了。方才不就学到了不少东西么？以后再自个儿单干的时候，再碰上这等样子的绳纹大方砖和布纹瓦，就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了。

    正要过去，忽然坑里面又是传来声惊叫：“东家，又挖着东西了。”

    闻言曾文信lì kè 精神振，便要走huí qù 瞧瞧，却没想到青云子已经嗖的下窜了起来，来到坑边儿叠声的问道：“挖到什么了？挖到什么了？”

    里面的声音有些犹豫，似乎是拿不准：“似乎，似乎是块儿碑！”

    “碑？石碑？”

    青云子声音顿时又是拔高了几度。

    要知道，座墓地，从墓穴里面的随葬品到壁画，再到外面的地表建筑，所有东西里面，信息量最大，应该jiù shì 墓碑了。最少墓碑上也会雕刻上墓主人的姓名，而讲究些的，地位尊贵些的，则是会撰写专门的碑文，描述墓主人的生平事迹。

    “没错儿，是石碑。”

    许胜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又往下面挖了些，他比方才要肯定了不少。

    听到几声硁硁的撞击声，青云子心肝儿颤，可是心疼坏了，赶紧叫道：“小心些，都小心些，可别给磕碰坏了，还有，万万要留意着上面的字儿，可别个不当心给铲掉。都听见没？”

    虽说许胜等人乃是曾文信的手下，未必要听他的，但眼见得曾文信对zhè gè 疯疯癫癫的老头儿这般尊重，也知道他不是好惹的，是以都是纷纷应了，下手果真轻了不少。

    曾文信也来到坑边儿上，两人起等着下头的人把石碑周围给清理出来，好把石碑给拉上来。

    结果没想到，这等，jiù shì 个时辰，直等到子时夜半。

    其间曾文信问了好几遍，下头的回答都是‘东家，还请稍待片刻，这还没清理完，还没挖到这墓碑的根儿呢！’，曾文信实在是不耐烦了，话语中便是透出了几分：“完事儿了没？怎么个墓碑，要慢成这般样子？到底要久才能把墓碑给弄上来？”

    话音未落，竹篓子晃动，却是许胜被拉了上来，他苦笑着对曾文信道：“东家，您下去瞧瞧吧，这碑，是真弄不上来啊！太难了！”

    当曾文信和青云子两人坐了竹篓子给放到下面去之后，终于明白了方才许胜所说的实在是弄不上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是块儿墓碑没错儿。

    问题是，这块儿墓碑，也实在是太大个儿了！

    jīng guò 曾文信的手下个时辰的努力，墓碑已经完全被清理出来了，这墓碑保存的相当完整，没有什么断裂碎掉，还是维持原样儿。墓碑周围的泥土都被清理，留出了块儿颇大的空间，不过由于这墓碑过大，以至于这不小的空间被挤占了巨大部分，只在两边各有个小小的区域。

    墓碑足有丈二尺高，宽度则是在五尺zuǒ yòu ，厚度超过了尺半。本来这坑洞是越往下的空间越小的，而为了彻底把这墓碑给清理出来，许胜又带着大伙儿往两边给挖了不少，使得这坑洞成了肚子大口小儿的样子。

    墓碑上面，阴刻着许汉字，怕是几十行是有的，密密麻麻的，眼看去，足有上千个。火光昏暗，看不真切那字儿写的是什么，但是在墓碑的中部，用篆书阴刻的那二十个大字却是让人眼就看得真切——

    大金故中书令蜀王金源郡襄武王完颜公神道碑

    铁画银钩，入石三分，宛如有生气般。

    青云子倒吸了口凉气儿：“老夫知道这是谁的大墓了！”

    曾文信赶紧追问道：“谁的？”

    这话接的，就像是说相声的里头个最出色的捧哏样，让逗哏的很是舒服。

    他倒并不是刻意如此，而是确实是不知道。事实上，他虽然也读过书当初甚至还中了秀才，中了举人，有了功名，但这只能说明他的锦绣文章做的是极好的，却未必能代表他的历史学的就有好。他们读的是四书五经，这些细微细致的历史，确实是很少涉猎。

    至于其他人，在zhè gè 普遍文化素质比较低，大部分人不识字儿也没看过书的年代，能知道个金国就算是不错，有哪里能从这碑文上写的判断出墓主人的来历？

    青云子就不样了，这位博览群书，什么总是要看些的，不但正史，稗官野史看的也是极，因此眼瞧去，便是看出了几分端倪。

    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这位墓主人，生前为金国大将，跟随完颜阿骨打路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勋，先灭辽，后灭宋，官至中书令，封蜀王，死后追赠金源郡王。这位，便是完颜银术可！”

    完颜银术可！

    听到zhè gè 人名字，曾文信也是不由得倒抽了口气儿。

    这位的名字，他可是听说过的。

    完颜银术可，金国开国大将，宗室子弟。

    完颜阿骨打嗣位，先遣蒲家奴到辽国去讨还阿疏，事情久拖不决，完颜阿骨打又派完颜习古乃、完颜银术可jì xù 前往。此时，大辽天祚帝耶律延禧荒废朝政，辽国上下离心离德，完颜银术可等人回来后，将这些尽数告诉完颜阿骨打，力促伐辽。

    当时辽国虽然已经显露出来了倾颓的征兆，但却并不明显，如果换算成本朝的话，大约相当于嘉靖年间那个阶段。国力已经开始衰弱，朝中争端不断，勾心斗角，奢靡之风盛行，军队腐败……但个王朝，尤其是个横亘万里的王朝，行进下去的惯性是极其强大的。哪怕是出现了这许问题，不出什么yì ;的话——比如说强敌入侵，祸起萧墙诸王争位因为酿成大祸——还是足以安安稳稳的运行下去，直至数十年乃是百年之后的。

    或许百年之后，会彻底烂到根子里，从而被个新的王朝取代，但是在zhè gè 阶段就亡国，实在是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用句玄虚点儿的话说，是气数未尽。shí jì 点儿说，jiù shì 国力还未衰竭之极，民心还未丧尽，军队也还保有相当强度的战斗力。

    但是算他们倒霉，碰上了崛起之中，凶悍无比，战斗力可说是几百年难得见的强悍女真。

    完颜银术可终于是把完颜阿骨打给劝动了。

    阿骨打起兵，宁江州之战后，女真兵由两千五百人增加到三千七百人。出河店大捷，以三千七百人大破辽军十万人！俘获辎重粮草不可胜计，此役之后，女真兵马增加至万人！

    紧接着，攻占黄龙府。黄龙府失守后，辽天祚帝倾尽国力，率七十万大军伐金。结果护步达岗战，两万金军大破七十万辽军，便是纵观世界上下五千年，这也是最奇迹的以少胜的战役之。而此战之后，曾在北中国不可世二百年的大辽国蹶不振，直至灭亡。由此能看出来，现如今的建奴虽然自称是当年女真之后人，但论起战斗力，比之当年的女真，相差岂止以万里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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