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他退开果然是很明智的，只见蒋老三被吵到之后，嘴里恼怒的咕噜了声，然后胳膊狠狠的往外扬了圈儿。若是杨二还在方才那个wèi zhì 的话，说不得就要挨下狠的。

    杨二;的叹了口气，又叫了声：“蒋伍长！”

    “谁？谁叫我？”这次蒋老三却是lì kè 就坐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呢，嘴里便连声道。

    “娘的，当了个伍长，屁大的官儿，整日价便挂在嘴上。”杨二低低骂了句，没好气儿道：“快起来吧，要不然待会儿又得挨鞭子。”

    自从蒋老三当了伍长之后，便要人叫他蒋伍长，自然是没几个人愿意叫的。往常叫这厮起床总是很困难，但说来也邪乎，只要是叫他声蒋伍长，lì kè 就能坐起来。

    真真是个官迷。

    ……

    大校场上，属于第杀手队的那块地界儿，众人已经整齐的好，身板儿都挺得笔直。

    董毅英在他们面前走了两步，扫了眼众人，微微笑：“瞧着气色都不错，看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呐。”

    大伙儿都是跟着笑，却没人敢说话，他们对训导官还是很畏惧，而且并不认为自己的身份已经可以跟人家随意的搭话。蒋老三却是大大咧咧的满不在乎，他咧嘴笑：“要说好也好，能领军饷，能歇天，要说不好也不好，俺在城外，没老，二没小，三没婆姨，以前jiù shì 自个儿住个破草房，现如今在营房里住的也舒坦，这营房也宽大，也没跳蚤，还干净暖和，俺可不愿意回那狗窝儿去。”

    “俺没去处，二来领了军饷也没出搁没处放，若是放在城外俺那破屋里头，说不得俺前脚走，后脚就得进贼给偷了。”

    蒋老三两手摊：“俺只得便瞧着别人快活。”

    郑发奎和赵水生都是暗暗的在心里骂了句：“活该！”

    董毅英瞪了蒋老三眼，骂道：“你这腌臜厮，整日价只知道抱怨zhè gè 那个的，你这龌龊猪脑子都能想到的，上官们岂能想不到？”

    他忽然把脸板，沉声道：“众人听令。”

    “是！”第杀手队众人齐齐跺脚，大声喊道。

    “下面宣读阳和卫指挥佥事，磐石堡守备，董大人之手令。”

    “其，今日早晨照常操练，早饭之后，集合与大校场，领取粮饷。”

    “其二，此次不愿领饷者，可寄存于军需处，以后随时可以领走。欲寄存者，报于各队训导官处，训导官统上报。”

    “其三，今日休整日，领完粮饷之后便可回家，míng rì 午时之前，必须归队！延迟不归者，从重处罚！”

    “其四，不愿归家者，可留于大营之中，白日可照常外出，酉时之前，必须回营，延迟不归者，从重处罚！欲留于大营者，报于各队训导官处，训导官统上报。”

    董毅英掏出纸手令来读完，扫了众人眼，沉声道：“都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众人齐齐道。

    其实zhè gè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没什么意义，大伙儿离家这么久，都盼着赶紧huí qù 再说。至于粮饷，那是得领huí qù 放在自家里头才安心，哪里会选择寄存？

    只是对蒋老三，杨二这等光棍子来说，可就方便了许。

    不过杨二有些顾虑，这把粮饷寄存在军需上，可靠么？这年头儿，官府说话不算话的事儿，可也不少见了吧？现如今寄存容易，以后想要拿出来，怕是就难了吧？

    他把目光投向了蒋老三，想看看蒋老三怎么做。

    蒋老三zhè gè 人，虽说行事乖张，桀骜不驯，但shí jì 上看事情却是很明白清楚。对这点，别人不知道，杨二却是知道。这也是为何蒋老三人缘儿越来越差，他却是始终跟蒋老三走的很近的原因。

    他觉得蒋老三心眼儿活泛，还有股子狠劲儿，以后肯定能发达。

    蒋老三也确实没让他失望，高声道：“俺报名，两个都报上，俺就问句，今日和míng rì 能不能在食堂吃饭了？”

    “只要还是按点去就成。”董毅英道。

    杨二也跟着道：“俺也报上。”

    王土根也报上了，他爹娘都死了，之前家里也穷，虽说已经到了年龄，但却连婆娘都没有，现在也是光棍儿条。

    董毅英记录了他们的姓名，号牌的牌号等等。所谓号牌，jiù shì 之前发的那种竹牌，竹牌上面的牌号是按照编制来的，由于是第杀手队，他们的牌子牌号普遍都是非常靠前，比如说蒋老三是三十四，郑发奎是三十等等。

    弄完了这些，董毅英又是带着他们训练，虽说今日吃完早饭就要放假了，但该训练的还得练，而且没有丝毫的松懈。大伙儿也都是很认真投入，主要是都知道自己这训导官的性子，别看这就要放假了，真要是让他抓到，惩罚起来那也是毫不留情。临放假了吃顿鞭子，不划算？

    早晨训练完了，又是出了身热汗，吃完早饭，董毅英便是带着他们去了大校场的南边营门口附近。

    整个大营所有的士卒都已经集中在了这里了，在各自训导官的带领下排成整齐的队列。

    大伙儿正等待间，营门口轧轧的行驶进来派大车，上面高高的，堆满了粮包。

    马车进了营门口停下，这次跟过来的是苏大成，他指挥着车夫们把粮包扛下来，还有跟来的库丁帮忙。很快，便是在地上堆了小山般的粮食。

    下面等待着发粮饷的兵丁们，都是忍不住心下兴奋喜悦，亲眼看到这些粮食，又是放心了几分。

    等待东西都搬完了，然后苏大成便是在张桌子后面坐下，在他旁边，却还有张椅子，不过这会儿是空着的，也不知道等谁。

    片刻之后，骑快马飞速驰来，绕过半个大营到了营门口，马上骑士翻身下来，快步朝着苏大成走过来。苏大成看了眼，起身拱手笑道：“白老弟。”

    “苏兄，苏兄，小弟迟来，还望恕罪。”

    来人却是白忠旗，他hā hā笑，拱手还礼。而后把纸手令递过去，道：“小弟奉大人之命，前来协助苏兄发放粮饷。咱们，这就开始？”

    “成，那就开始。”

    苏大成笑了笑，扫了眼那手令之后，伸手引。

    两人来到那桌子后面分别落座，苏大成把那手令放在桌上，细细看了遍，而后又从袖袋里摸出个小小的盒子，打开盒子，那里面却是个铜印，盒印泥。铜印不大，约莫有三寸高，长条形，边长也jiù shì 寸zuǒ yòu 。苏大成沾了印泥，在那手条上盖了个章子，而后递给白忠旗。

    白忠旗收了谢过，又取出个厚厚的册子来翻开，苏大成早就让人zhǔn bèi 好了笔墨。白忠旗提着笔沾了点儿墨汁，笑道：“苏兄，你宣布吧。”

    对于他这种很给面子的态度，苏大成还是很满意的，点点头，咳嗽声：“开始放饷。”

    几个库丁跟着大喊：“放饷嘞……”

    待他们喊完，白忠旗扬声道：“第杀手队，上前领饷。”

    董毅英点点头，带着第杀手队上前，走到桌子前头，排了长蛇队。

    其实苏大成很明白，自己来是干嘛的，白忠旗来是干嘛的。

    自己说得好听点儿，是主持放饷，shí jì 上说白了，jiù shì 个管运的。负责把粮食运到这儿来，出库别出什么岔子，路上别出什么岔子就成，其他的，其实都是白忠旗的差事了，根本不是自己能管的。

    白忠旗说的是好听，叫协助放饷，shí jì 上俩人都知道，白忠旗来是主持，二来是监督。

    所以苏大成干脆jiù shì 在旁边袖手看着，丝毫没有掺和的意思。

    说白了，大人还是对身边人信任些，不过嘛，这也是人之常情。

    苏大成想得很清楚，心里也很明白，自然不会去抢zhè gè 风头。

    点儿意思也没有。

    在最前头的是临时队正郑发奎，白忠旗抬头看了他眼，道：“号牌。”

    “是。”

    郑发奎恭敬的应了声，把自己的号牌递了上去。

    “嗯，牌号，三十。”白忠旗翻看了下，在花名册上第二页第个那名字后面轻轻点了个墨点儿。

    他把号牌推：“拿huí qù 。”

    郑发奎又应了声是，把号牌拿回。

    而后白忠旗向苏大成道道：“核实。”

    边苏大成已经是知机的摆摆手：“发饷。”

    “发饷嘞！”

    个库丁吆喝了声，从那小山也似堆积的粮包上抽出袋子来递给郑发奎，扬声道：“爷们儿，个半月，石二斗粮。百八十斤，那边儿就有秤，要不要咱们给你再过遍？”

    在来之前，这些粮包都是已经分好了的，每个粮包里头的粮食都是百八十斤，如此发饷的时候也是方便，省的到时候还得称量，弄得手忙脚乱的。而且人，难免出些错漏，耗费的时间可就长了。

    个月八斗粮食，个半月的粮饷，正好是石两斗。

    或许zhè gè 饷银有点儿低了，但那得看跟谁比。

    秦朝军队有军饷么？考证不，有的说有，有的说没有，反正就算是有，也没几个钱儿。但偏偏，在zhè gè 时代，在zhè gè 时代的关中大地上，是整个华夏数千年历史中，国人参军热情最高涨的个王朝，个时代。

    秦之强盛始于商鞅变法，其中最高明的条款便是军功授爵制度。军功勋爵分了二十个等级，层次分明，体系庞大而清晰，让人眼看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还能算算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往上走级。想要升级，就得立军功，就得杀敌人。以首级为衡量标准：秦国的士兵只要斩获敌人个首级，就可以获得爵位级、田宅处和仆人数个。斩杀的首级越，获得的爵位就越高。重赏之下，三军用命，甚至可以为争夺首级而内部矛盾。所有兵马俑的头部都没有头盔，有麻纱帽子、牛皮官帽，或随便挽个发鬏。从此点上，便是少能窥见当年秦军之凶悍，横扫六合，威慑天下，真真乃是虎狼之师。秦朝可能是没有军饷，但是zhè gè 王朝采用的制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具有激励性。简直就类似于后世现代化公司的股权激励制度，或是可以理解为员工期权。未来收益取决于你的业绩考核，干得好，绩效好，奖金高。干得不好，不但没奖金，只有基本工资，而且还有可能被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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