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这就跟三言二拍里头的蒋兴哥重会珍珠衫样，那珍珠衫是他家祖传的东西，他自然是认得的他在外经商，家里媳妇儿和别人偷情，还把珍珠衫送给那人了，结果蒋兴哥和那人在路上遇到了，那人又是吹嘘又是夸嘴，还把珍珠衫拿给他看，蒋兴哥如何不知道自家媳妇儿已经红杏出墙了？这还不算什么，那奸夫得知了蒋兴哥的去处，竟然还拜托他自己那姘妇稍些东西去，里头便有根簪子，条八尺长桃红绉纱汗巾。

    这汗巾在男女情事中的象征意义可见斑。

    举个极端的——别说是男人和女人之间了，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断袖之情，这汗巾也在其中起到很大的作用。

    像是红楼梦中蒋玉菡和贾宝玉，蒋玉菡便是把自己的汗巾送给了贾宝玉。

    琪官接了，笑道：“无功受禄，何以克当！也罢，我这里得了件奇物，今日早起方系上，还是簇新的，聊可表我点亲热之意。”说毕撩衣，将系小衣儿条大红汗巾子解了下来，递与宝玉。

    把自己的送给贾宝玉不算，还让贾宝玉把他的也送给自己。蒋玉函言道系了汗巾能“肌肤生香，不生汗渍”，可见汗巾体己贴肤的程度有亲近了。如此亲密之物，对于贾宝玉来说，也只有袭人这样已经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才有资格相赠，而蒋玉函见宝玉便以此物相赠，且要宝玉也将他的赠给自己，宝玉也给了，便足见两人的暧昧之情。

    而后来，宝玉又把那条汗巾送给了袭人——袭人开始是不想要的，说不稀罕zhè gè 汗巾，但架不住宝玉“委婉解劝了回”，“袭人无法，只得系在腰里。过后宝玉出去，终久解下来掷在个空箱子里，自己又换了条系着。”虽然最后还是丢到了空箱子里，但始终是收下了zhè gè 物件，并且早已亲自系过回。

    而日后贾府抄败，袭人嫁给了蒋玉函，蒋玉菡自然便看到了她那汗巾。发现彼此早已“肌肤未亲汗巾亲”了，如此，也只能说是机缘。

    正所谓：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见十斤收了汗巾，秀竹便自告别，踩着冰过了河那边。她朝着十斤摆摆手，便朝着磐石堡的方向走去。

    十斤直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绕过全面那片乱石，再也看不见踪影了。

    他恋恋不舍的叹了口气，但接着却又是露出了丝笑容，伸到怀里摸了摸那汗巾，脸上的笑意就浓厚了。

    眼见天色不早，再不走怕是酉时之前就回不去了，想想那鞭子，十斤不由得个哆嗦，赶紧拎着几捆干草往营地的方向快步走去。

    只是他却是并未看到，在甘河西岸，那片乱石之后，秀竹悄悄的转出身来。她远远的看着他，眼中流出浓浓的哀伤。

    终于，眼泪簌簌而下。

    已是泪流满面。

    ……

    蓑衣渡。

    jīng guò 了上次被六棱山土匪打劫的事儿之后，分明可以感觉得到，蓑衣渡的戒备比以前森严了许。

    村镇周围的那圈儿墙本来破损的相当严重，甚至有的地界儿都已经塌陷了，当初也没人管。现如今却是都修葺的整齐，甚至城墙都被加高了不少，达到了丈三尺zuǒ yòu 的gāo dù ，上面那截墙体，分明是透着新色。

    除了城墙被加高加厚之外，每个大约十几丈的距离，便有座高耸的碉楼耸立着，碉楼是用麻石混合着青砖建造的，大约有两丈高，丈方圆。有上下两层，朝外的面，开着两层窗口，层在离地大约丈三尺的gāo dù ，层在丈八尺zuǒ yòu 的gāo dù 。加起来共是八个，这窗口，shí jì 上jiù shì 射孔。

    这年头儿村堡之中基本上都是有些民勇的，这些民勇数量为之不少，手里的其他兵器也有些，但是弓箭却很少。能够远程射击的弓箭在zhè gè 时代可是战略性物资，私藏弓箭乃是违逆大罪！但是蓑衣渡苏家在上头很有些guān xì ，因此也搞到了些，不过都掌握在苏家的家丁手中，等闲人是见不到的。

    本来破败的大门也被重新修建了，不但重建了大门门楼，而且还在两边各自增加了个碉楼。

    般来说，流寇土匪手里头都是没什么攻城器械的，他们若是要攻打蓑衣渡，九成九的可能是把攻击重点放在大门口的。而现在重建之后，门楼足有丈六七尺高，城墙也是高厚，就连大门，都是用足足有半尺厚的木头重新打造的，异常之坚固。

    只要不是混进内奸来把大门打开，别说是般的山贼土匪了，就算是建奴也未必能把蓑衣渡打下来。

    在zhè gè 年代，纵览整个东亚，建奴野战绝对是毫无yí wèn 的天下第，但攻城战却并非是他们擅长的。当初万历末年的时候，建奴纵横辽东，连下城池十数座，但打的这么shèng lì 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他们攻城能力有强，而是因为当时的明军心气儿没了，望风而逃，几乎所有的城池都是门户大开，拱手让人。

    到了后来，后金野战连战连捷，大明朝几乎没赢过，但是后金攻城战上面，却是乏善可陈。只要是据坚城以固守，他们往往就很难拿下来。就拿去年的入寇来说，他们固然是纵横晋北，劫掠无数，但却有不少的村堡关门固守，建奴便愣是打不下来。

    他们倒不是不善制造器械，个重要的原因是士兵数目少，少且精锐，实在是没少人命可以消耗，而攻城战jiù shì 不折不扣的绞肉机，攻城的方jiù shì 要拼人命拼消耗的。

    不过等不了久，再过两年，后金兵的工程能力就会有个极大的提升。

    因为他们火炮的数量在以个远超明朝的制造速度在飞快增长。

    在这会儿，正是崇祯七年崇祯八年的光景，建奴非常重视火炮力量的建设，因此早在老奴努尔哈赤时代，便已经开始装备火炮了，但这些火炮基本上都是从明朝那边缴获的，来威力太弱，二来数量也少。到了天聪年间，这种局面得到改善。

    后金大致从天聪二、三年开始自己造炮、四、五年开始用炮、如于天聪五年正月，佟养性组织批汉人军匠仿制成第门红夷大炮、赐名天佑助威大将军。到七年便组成组建了个新的兵种：乌真超哈。汉译为重兵、即炮兵部队。又新建汉军八旗、由佟养性统领。不久、这支部队便在大凌河之战中初露锋芒。清太宗实录卷十载：至红夷大炮、我国创制后携载攻城自此始。若非用红夷大炮击攻、则于子章台必不易克、以是久围大凌河、克成厥功者、皆因上创红夷大将军故也。

    但后金在战中已经不精于操炮，技术比较粗糙。

    不过自从崇祯四年之后，建奴的火炮力量便有了个飞速的增长，正在不断的拉近和大明朝的差距，到了现在，怕是zhè gè 差距已经要抹平了。

    原因就在于孔有德投降。

    吴桥兵变之后，孔有德叛军纵横山东，在登州之役中共掳获七千余名士兵、十万两饷银及三百余门火炮，此后在山东各次战役中又获红夷大炮门。六年四月，孔、耿以船百艘载男女万两千余人，连同军器、枪炮等，从鸭绿江口镇江堡登陆降金。

    孔有德在致皇太极的乞降书中云：“本帅现有甲兵数万，轻舟百余，大炮、火器俱全。有此武器，与明汗同心协力，水陆并进，势如破竹，天下又谁敢与汗为敌乎？”后金虽于天聪五年正月起，已在汉人佟养性的督造之下铸成红夷大炮，但数量有限且操作技术不精，故黄台吉对这支部队的重视超乎寻常，力排群议、特出城十里迎接，表达其对这支明朝叛军来归的重视。

    天聪八年十月、明镇守广鹿岛副将尚可喜也携带包括四门红夷大炮在内的大量火器投降后金。由于孔、耿及尚叛军的到来、和许直接购自澳门葡萄牙的优质火炮、不仅令后金获得大量精良的西洋火器、而且得到全套铸弹制药的技术以及瞄准的知识与仪具、使得后金迅速跨越了引进红夷火器技术的初始阶段。短短数年之间，八旗军的装备水平和作战能力大大提高。无

    怪乎皇太极会出郊十里隆重迎接孔有德、以表达其对此部队来归的重视。至此，徐光启苦心经营的以西洋大炮为核心之军事改革受到重创，而其成果反为后金获得。从军事角度而言，崇祯四年发生的吴桥兵变乃明清战局之重要转折点，盖因叛变之孔有德、耿仲明属部拥有当时整个大明最先进，威力最强大的西洋火炮，并受过之前年便抵达北京的葡萄牙雇佣军火炮部队的训练，操炮之法极强，远远超过此时大明朝和后金任何支炮兵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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