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让他们迁移，放弃在土生土长，生于斯长于斯的那片土地上的切，仅仅是在精神层面，他们也是根本无法承受而抛开这方面不说，物质上的损失，也是极为巨大的。

    首先，他们的房子没了。其次，他们那些在管事儿的官员和逼着他们迁移的军兵眼中毫无价值的大量的破烂家伙事儿都没了，那些东西，说不定jiù shì 他们的全部，在关键时刻是可以救他们命的。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土地没了。

    没错儿，在镇河堡，他们是可以分得新的土地，甚至比之前，但是问题是，这些土地大半都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未曾开发的生地，第年得养熟，是不能种植什么东西的，种下去也不长。

    像是磐石堡周边那等水土条件极好的地界儿毕竟还是少了点儿。

    他们只能带着有限的东西上路，因为没有交通工具，只靠着人背，根本拿不了少。而且这几十里的路程，对于基本上没有交通工具只能靠走的bǎi xìng 来说，是个极大的负担。有的人，尤其是营养不良的孩子和虚弱的老人，甚至就有可能死在路上了。

    别说，那些押解他们的士兵可是把他们当成犯人看待的，路上鞭打辱骂，勒索甚至是奸淫，都是绝对不少，这些bǎi xìng 吃够了苦头，是不知道逼得少家庭离散。

    而到了镇河堡呢？

    房子在哪儿？

    能指望官府给他们盖好么？还是得自己动手。没有原料，没有技术，缺少人力，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盖好，在野地里风餐露宿，就有少人会病饿而死？

    粮食在哪儿？

    耕牛又在哪儿？

    ……

    这对于官员们来说可是个大大的利好消息，刘若宰要下派许物资，他们上下其手大捞好处，而流民们想要拿到，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说不定最后到手的十不存！

    这路上过来，董策瞧着，大致个词可以来形容：哀鸿遍野。

    官员凌虐催促，士卒贪婪暴戾，无人管理，bǎi xìng 痛苦不堪。

    等到了镇河堡左近，董策瞧着，不少地界儿都搭建着简陋的窝棚，每个窝棚聚集地之间还是有定距离的。想来，这里便是刘若宰给他们划出来的以后村子的所在区域了。那些窝棚极为的简陋，上不能遮风挡雨，下不能抵挡潮湿地气。这些穷苦bǎi xìng 家里原来的房子固然是挺破的，但好歹也比zhè gè 强些。

    路见了这许，董策也只能是声长叹而已，这是刘若宰的命令，他什么都做不了。若是敢于有任何的举措，哪怕是正义的，若是被人状告到刘若宰那里去，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城门口的守卫早就认得董策了，没有任何的阻拦，便是放行。

    董策行到了兵备道衙门前头，众人纷纷下马，董策递上名刺，那门子神色颇为的倨傲，拿下巴点了点董策：“在这儿等着，我去通报。”

    他淡淡的哼了声，脸色很是不好看，显然是因为董策递上名刺的时候并未塞过银子来。董策见了他的神情lì kè 便是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儿，不由得哭笑不得，他来来回回这兵备道府中许次，上到老管事，下到门子都识得他了，之前便是塞银子都是不会要的，慢慢的董策也就忘了这茬儿了。

    但是不知道这门子是新来的还是怎么地，竟然不认得自己，还要索要好处。

    董策的笑容变成了冷笑，心里股邪火儿升出来，冷冷的看了那门子眼。没错儿，这事儿算是他办的没了规矩，但是这门子竟然敢当着这许人的面儿甩脸子给他看，这已经是让他有些丢了面子。

    周围有些等着刘若宰接见的将官脸上都是露出讥讽戏谑的笑，副看好戏的样子。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zhè gè 年轻小将得罪了这门子，说不得回头这门子就得把他的名词扔到茅房里，等着吧，今日能不能见到兵备道大人还是两说。

    却没想到，没会儿那门子便是快步走了出来，来到董策面前，这次态度便是恭谨了许，低眉顺眼儿的笑道：“原来是董大人当面，小的是刚来的，不识得您，还望担待则个。管事说了，您这就进去便是，随到随见。”

    董策斜睨了他眼，笑道：“当真？”

    那门子有些尴尬，赶紧道：“小的怎敢欺瞒大人？”

    董策倒也是不为己甚，淡淡笑，点头往里头走去。

    外面那些等着的将官看的目瞪口呆，这才知道，原来这位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这人姓董，年纪也不大？遮莫是那董策？”不少人已经是猜到了二，董策在冀北道的名气还是很有几分的。

    进去之后，却是微微怔，只见个老者正自在那门房后面，满脸皱纹，头发花白。

    正是府中最得刘若宰信任的老管事，董策微微愣，而后便是赶紧往前快走两步，微微弯腰笑道：“在下见过管事，有礼了。”

    他对这老管事的yìn xiàng 是很不错的，不卑不亢，不拿什么架子压人，但是身上自然就带着股子让人不可忽视的气度。而且董策第次来镇河堡jiù shì 这老管事带来的，因此心里还有些其它别样的情分。

    “大人客气了。”老管事咧嘴笑，露出了口已经颇有残缺的牙齿，他指了指方才那门子：“那是老奴个远房侄子，新来没久，人也不熟，也不大懂规矩。若是有些冒犯的地方，老奴代他向大人赔罪了。”

    说着便是艰难的弯腰要向董策行礼，且不说这是真的还是作势，无论如何董策都是不能让他把zhè gè 礼给行下去的。人家是给你个面子，你若是坦然受之那可jiù shì 给脸不要脸了。

    董策赶紧把他扶着不让他弯腰，笑道：“诶，您老人家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有何冒犯之处？再说了，您给我赔礼，那可是折了我的寿了。”

    老管事果然只是做个样子而已，董策扶，他便是也不再坚持。

    两人又客套了会儿，便是带着董策往府中行去，老管事年纪毕竟是大了，腿脚也不利索，走的便很慢。董策倒也不着急，陪着他慢悠悠地走，两人漫无边际的说着些闲话。老管事却是拣着府中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有的没的说了通，看似都是些没什么联系性，也不大重要的小事，但是以董策细腻的心思，还是能从中分析出许东西来。

    番言谈，竟然是收获匪浅。

    董策心里清楚，老管事这是对自己交好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先把便宜占住了再说。

    转眼间，已经是到了刘若宰素来用来会客的那花厅。

    老管事往里头指了指，笑道：“老奴进去通禀下。”

    董策展手：“老人家随意。”

    老管事晃晃悠悠的刚进去，忽的从花厅旁边那垂花门后头传出来声如黄鹂般清脆雅致的声音：“爹爹……”

    伴着yī zhèn 银铃般悦耳的笑，而后个身影便是从里头蹦蹦跳跳的走出来，董策本能的便是转头看去，却见从垂花门中出来的是个少女。少女约莫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身嫩黄色的襦裙，她身材高挑，长相不说是绝美，只能算是中上之姿，但很是秀丽可爱，透着股子青春的活泼气息。她脸蛋儿有些潮红，兴许是因为跑得了，微微发汗。nǎo dài 上梳着个双丫髻，增添了几分可爱。

    总归用后世的话说，jiù shì 个走可爱路线的大萝莉。

    她兴冲冲的过来，方才没注意，这出垂花门儿却是瞧见了董策，不由得便是呆，忍不住呀的声惊呼。

    董策上下打量了眼这女子，见她身上队是上等的蜀锦做的，腰上系着的带子却是上等的白湘绸子，上面那块玉扣足有小儿巴掌大小，色泽碧绿深邃，看上去极为的莹润细腻，看就知道乃是上好的碧玉。她的额头上，戴着条白狐皮抹额，毛茸茸的兽皮暖额围勒在额部，宛如兔子蹲伏，煞是可爱。这玩意儿在大明朝的高门显贵之类上等人家女眷中是颇为流行的，又被称为卧兔。不过眼前这少女戴的抹额还要精致些，表面加了层金银雕花，而在那雕花之上，却是镶了至少有六颗小指头大小的莹润珍珠，精致秀雅，富贵逼人却又不落俗套。

    单单是腰带上那玉扣和这条抹额，加起来怕是就得超过两千两银子了——金银有价，珠玉无价，光光是那几颗大珍珠就得值少钱？

    董策笑着拱拱手，却是未说话。这会儿少女也fǎn yīng 过来，脸色越发的红了，董策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热烈而无所顾忌，她本应该羞恼的。只是董策的目光很纯净，里面并无半分亵渎的意思，反而是充满了欣赏之意，如此却又让她生不出气来。见董策向她行礼示意，赶紧慌慌张张的也回了个礼。虽然是仓促之间，但是礼却是回的很标准，连什么角度，微蹲少，都是清清楚楚，没有丝的错处，显然是有人专门教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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