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不过不管别人怎样，董策的麾下，他定是会尽量给置办好的装备的。dm铠甲对士兵来说jiù shì 第二生命，像是董策那身儿七十斤重的厚重铁叶甲，刀砍下去，除非是砍中nǎo dài 脖子之类的要害，否则也jiù shì 几个甲叶翻起来，根本就伤不到里面的人，撑死道浅浅的血口子。力道弱些的羽箭，射过去连甲叶都穿不透，挂在上头晃悠悠的看上去吓人，shí jì 上屁用没有。duì fù 这种甲，长矛攒刺最管用。

    有这身甲，可是相当于了好几条命了！若是当初董策穿的是布衣，就算他再怎么悍勇也不敢强冲那些马贼。

    董策当然不敢妄想给自己手下全都装备那等厚重铁叶甲，事实上，想要全部装备次等的青布铁甲或者是棉甲都做不到。这玩意儿是稀缺物资，哪儿都不好弄，能搞到现在这些已经是董策很长袖善舞了。

    戚继光戚少保的练兵杂集里面有插图，插图上的士兵都穿着夹着铁叶子的棉甲，事实上这也是给自己脸上抹光彩而已。他麾下的蓟镇边军，披甲率也很低。

    不过，董策有别的招儿。

    杜建河殷勤的搬了个杌子头来，拿袖子好生擦了几遍，掐着笑道：“大人，您累了吧？坐下歇歇？”

    董策点点头，撩衣襟，在杌子头上坐下。杜建河赢回了些场面，顿时脸上又了几分光彩，瞥了赵铁砧眼，赵铁砧懊恼的只拍nǎo dài ，他还是fǎn yīng 慢了，重要的是心里头不大想这些钻营的事儿，因此被杜建河在自家的地盘儿上给倒扳回城。

    “来，坐下，都坐，莫要拘束。”董策向着那几个铁匠笑吟吟的招呼道。

    不过他这么说，可没人真敢坐下，有个家伙看来有点儿缺心眼儿，大咧咧的就盘腿往地上坐，屁股还没挨着地就给人拽了起来，狠狠的甩了个眼色给他。

    这厮还傻乎乎的问：“你瞪俺干啥？”

    众人都是恨不能掐死他，董策却是hā hā笑，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打哪儿来的啊？”

    这厮倒还知道些规矩，听到董策问话，先手忙脚乱的磕了个头，才回答道：“会大老爷的话，小的叫王金亮，是打西安堡来的，本来在那儿给他们打铁，后来日子活不下去了，不发饷银，逮到俺们私下接活儿还打人。活不下去了，听说大老爷您这儿管饭，俺就带着家子投奔来了。”

    他是个口没遮拦的，股囊的全给抖搂出来了，赵铁砧虽然拙了点儿，也是给气的眼前发黑，心道谁他娘让你说这么的？话能说的这么明白么？

    都小意的瞧着董策，生怕他动恼。却没成想董策hā hā笑：“不错，说的都是大实话。你能听说了，就说明咱们磐石堡的名声传开了，而且大伙儿还都愿意信！这是个好兆头啊！”

    他回头看了看周伯，道：“jì xù 往外放消息，可以雇些人四处传播，那些青皮给俩钱儿就成，花不了少钱，个县城个军堡就都知道了。何乐不为？”

    周伯赶紧应下了。

    杜建河心里暗暗把这番话记下来，心中感慨，大老爷jiù shì 大老爷，看人家说的这话，又简单明了，又提纲挈领，像是自己这等人，这辈子怕是都说不出来。

    董策扫了眼几个铁匠，问道：“你们，都会打造什么甲？”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赵铁砧道：“大人，他们来的时候俺都问了，他们八个都打过棉甲，半儿的人会打青布铁甲。”

    他指了指王金亮和另外个瘦小的汉子：“他们俩，还有俺，俺们三个，都会打鱼鳞甲，五十八斤的，六十三斤的都打过，没打过七十斤的。”

    董策有些yì ;，笑道：“不错，很不错了。棉甲跟青布铁甲比，也算不上什么，只要是会打棉甲的，就会打青布铁甲。这么说，你们这儿人会的还是挺齐活。”

    董策说的没错儿，所谓青布铁甲，主体是用青白色的厚密绵布做成，数十层绵布密密的捶打下来，非常坚韧结实，而这些棉布里面，夹得有铁甲片，外面缀有铁甲叶，两者之间用铜钉贯通连接。

    而棉甲，比起青布铁甲来，不过jiù shì 少了外面缀着的那层的铁甲叶而已，重量要轻上不少，当然，防御力也会相应减弱些。毕竟有外面那层铁甲叶挡着，刀斩过来的时候，是有定的几率挡住或是滑开的。

    这点，从重量上就能看出来，副青布铁甲，重二十四斤到二十五斤，相当于后世的三十斤。而副棉甲，头盔加上甲胄，也只有二十斤不到的样子。

    所谓鱼鳞铁甲，jiù shì 董策穿的那种厚重全身甲了，中国直未曾发展出像是欧罗巴那般厚重的大白甲之类的全身板甲来，但是在鳞甲的方面，已经是登峰造极。当然，由于结构，受力等物理学的原因及锻造技术的限制，鳞甲的防御力是肯定比不上板甲的，而且造价也要高（在水力锻锤出现之前），这点，董策是明白的。

    “你们都会打造棉甲是吧？”董策笑吟吟到：“来，跟我说说，棉甲是怎么打出来的？”

    他点了点方才赵铁砧指的那个小个子，道：“你说。”

    那小个子虽然瘦小，但是浑身肌肉紧绷绷的，显然是十分结实，肤色很黑，面相也有些老。让董策想起后世见过的那些泰拳手，个个都是这样，精瘦精瘦的，但是身体里面蕴含了极强的力量，个个能打的要死。

    那小个子叫谢虫儿，他神色间也有些慌乱，不过倒是比王金亮要强不少，先给董策行了礼，然后想了想，道：“回大老爷的话，小的嘴笨，说错了话，您别见怪。”

    董策对于他们总是很宽容的，笑笑：“你说，本官定不怪罪。”

    “谢大老爷。”谢虫儿看来是脑筋有些慢，又想了会儿，整理了下思路，这才道：“俺上次做棉甲，也得是七八年之前了。似乎还是天启年，那时候是发了棉花，用七八斤棉花，两面都贴上布，然后把布的四周，都缝上，缝结实喽，就跟做棉袄似的。先用细线缝遍，外头再用粗线缝遍。”

    “再泡到水里去，等透湿透湿了，取出来，放在石板上，用木棍子砸，砸结实了，砸薄了，再也不能薄的时候，这算是弄完了。然后再晒干，晒干之后，再入水遍，再砸，再晒干。晒干之后，不用再入水了，直接压薄。到这步，片棉片儿就算是成了。”

    谢虫儿开始有些磕磕巴巴的，到了后来，眼见董策也和善，说的便越来越溜儿。

    他的表达能力也就那样，颠三倒四的，不过总算是大体能听明白。

    七斤棉花被浸透压薄，晒干之后，形成的极薄的棉片儿，已经是非常之坚韧。然后把这种棉片儿取许张叠放在起，中间打上铜钉，形成极其厚重结实的棉布。这其实已经是脱离了棉布的范畴了，极为结实的同时，也是非常之坚韧。甚至已经超过了同等厚度乃至于倍厚度的皮料。

    把张厚棉布平铺在地上，发然在上面压上层铁甲叶，在铁甲叶上面再铺上张侯棉布。摁压结实之后，用铜钉镶嵌固定，外面再弄上层不同颜色的布料，讲究些的还会绘制图案。如此，件棉甲就算是完成了。

    严格督造的棉甲，不但御寒能力强，而且对于弓箭还是有相当的防御力的。

    元朝末年时候，棉甲就已经出现，但是当时还未曾大规模装备。而明朝时候，棉甲才普及开来，由于棉甲比铁甲轻便，而且在北风很容易保暖，这点上比铁甲好得。建奴和大明连年征战，缴获的棉甲很是不少，发现很适合在苦寒的辽东使用，因此大规模制造。现在建奴中有棉甲的最，当然，由于棉甲的防御力有限，他们基本上没有只穿棉甲的。许建奴都是里面穿着棉甲，外面再套着铁甲。

    董策道：“说白了，造这棉甲，jiù shì 先泡棉花，再轧棉花，再晒，再泡，再压，如此循环往复，便就成了？对不对？”

    杜建河lì kè 掐着笑道：“大人真是言简意赅，语中的。”

    谢虫儿也是个劲儿的点头：“您说的再对不过了。”

    董策点点头，沉吟片刻，忽然问道：“谢虫儿，本官问你，那夹袄入水被浸透之前厚？最后的棉片儿薄才算是hé shì ？”

    谢虫儿愣，想了想，比划道：“开始时候，是这么厚，到了后来，差不只有这么厚了。”

    董策看他的手势，大致是把棉花从寸zuǒ yòu 的厚度压到只剩下十分之，也jiù shì 差不三毫米的厚度。这可不是件容易事儿。虽然棉花很软，很蓬松，很容易就能压缩，但是要压到zhè gè 份儿上，却是很难。就好像个弹簧，想要往下摁点儿，摁些，甚至摁大半儿，都不难，但是摁到定程度之后，再想往下摁丁点儿，几乎都是不可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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