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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三一六 钱一川

      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他嘿嘿笑,扫了眼众人:“咱们可得把zhè gè 拿到手!”

    众人听到好处都是格外兴奋,纷纷道:“只能是咱们!”

    众人各自散去,钱川也朝着自己的房子走去

    他家房子在这片儿从西往东数第二户,低矮的院墙大约只有三尺高,是有土坯垒起来,上面盖着茅草,土坯的缝儿里也用泥抹匀了。每隔段距离就用根粗大的木棍作为支撑,以使其坚固。在院墙正南的中央wèi zhì ,开了个门——如果这也算门的话:两根长有六尺,小腿粗细,也不怎么直的木头砸进地里,分在zuǒ yòu 。上面放了根树枝,就算是横梁了。而所谓的门板,则是根本没有在门口就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这样的院子,这样的门,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和保护作用,若是真要有心做贼的话,怕是家里有什么东西都给偷走了。不过还真是不用操zhè gè 心,磐石堡治下,律法森严,根本没人敢偷东西。当然了,就算是想偷,也实在是没什么好偷的。各家各户都是般的穷,贫如洗最恰当不过。就连粮食,都是发了就吃了,很少有剩下的。

    他进了院子,四下里看了看,片寂静,便知道自己浑家还没回来。

    然后他便习惯性的往右边走去。

    那里是座牛栏,看上去,这牛栏似乎比人住的房子还要好些。木头的栏杆,地上铺着打来的干草,上面用木头建了顶棚,盖上了茅草。那大牛似乎知道自己主人回来了,瞪着大眼珠子叫了两声。钱川快步走去,虽然那牛可以直接吃食槽里面和地上的草,但他还是拿起把草递到牛的最前。

    那大牛边低头吃着,边用nǎo dài 蹭他。

    这头牛,或许是他们最珍贵的财产。除此之外,jiù shì 扁担把,锄头两把,犁头副,犁架副。牛轭副,晒席两张。都是上头发的。

    喂完了牛,钱川把棉裤裤腰往上提了提,就在门槛儿上蹲了下来,右手习惯性的往前抻,低下头嘴往前凑了凑。但是却猛然醒悟到自己手里已经没有了那老旱烟袋了,不由得叹了口气,那张额头布满了shēn kè 皱纹的木讷脸庞上闪过丝失落。

    钱川好抽旱烟,这是打小儿就养成的习惯了。他小的时候,家里还算是殷富,他家在榆林府,家里有二十亩地,其中有半数是临着河流的水浇地。这在素来干旱的陕北可是不见的,每每钱川的老爹感叹起来,便说这是祖上积下来的阴德啊!二十来亩上好的田地,不算是大富大贵,家里也没能请了佃户,但积善之家还是称得上的。正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几百年安定下来,家里也小有些资产。

    就在他七岁那年,家里把土坯房翻修成了大瓦房,里里外外都是青砖青瓦,看上去就敞亮气派。住着也舒服,钱川自己都能感觉到,自从翻修了之后,屋子里面的跳蚤虫子都少了许。值得提的是,他们家是村子里第二家住上瓦房的,第家是村东头的周员外,人家家里可是有小二百亩地,三五户佃农。不敢比,不敢比。

    钱川的老爹爱抽烟,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好蹲在家门口的门槛儿上,吧嗒吧嗒的抽着,跟来往的邻居乡里打招呼。自从家里盖了瓦房之后,就喜欢蹲门口儿的了。

    钱川八岁就跟着老爹学会了抽旱烟,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拿下来过。

    到了他十六岁的时候,爹娘给他说了户媳妇儿,是距离他们村儿十五里之外郑庄儿的个姑娘。他之前没见过那姑娘,但是老娘见了面,回来就没口子的说好,说那姑娘眼睛大大的,又黑又亮,看着就精神。屁股也大,瞧就好生养,说不定过上年就能给家里添丁。虽然不是粗手大脚的,但是机灵勤快,是个能干活儿的女子。

    又不是城里那些秀才老爷,娶媳妇儿不jiù shì 要这样的么?

    钱川没什么主意,娘说好,他就觉得好了。

    迎亲那天的早晨,钱川的老爹把自己那杆二十年不离手的老烟枪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这老烟枪是钱川老爹最心爱的物件,二十年前专门跑到城里花了五两银子的大价钱买回来的——要知道,他们家翻修瓦房也jiù shì 花了二十两银钱而已。当时钱川老爹也没钱,也知道这玩意儿贵得离谱,但是眼看见,就再也挪不动步子了。咬咬牙买了下来,为此被钱川老娘絮叨了三年。

    二尺半长的酸枝木烟杆,拳头大小,沉甸甸的紫铜烟锅,据说是和田软玉做的烟嘴儿,靛青绸缎做的烟袋和烟口袋。五两银子,花的值。钱川和他老爹都这么认为的。

    烟袋离不开烟口袋,老头儿离不开老太太!

    从此之后,这烟枪就成了钱川的最爱,也须臾离不开手。

    婚后的日子很美满,虽然说不上轰轰烈烈,但是对他们这种小老bǎi xìng 来说,平平安安才是最大的福分。果然如老娘说的般,媳妇儿郑氏很能生养,才成亲年,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又过了两年,便添了个闺女。

    把两位老人家给乐呵的,整日价抱着孙子孙女坐在屋檐底下晒着太阳,眯着眼只是笑。

    小日子和和美美。

    他今年三十了,这生中最好的记忆,却是停留在那个时间段,那时候,还是万历年。

    后来年纪见长,这日子却是越发难过,这世道,钱川也越来越看不懂。

    经年的大旱,地里颗粒无收,连饭都吃不上了。但是收的税却越来越重,官府的差爷越来越如狼似虎,交不上税的bǎi xìng 都给拿到官府打板子,上大枷,给折腾的半死不活了扔回来,还得挖空心思怎么能交上税。

    钱川是个老实人,从来不敢拖欠官府税款的,原先家境也殷实,没zhè gè 必要,但是日子,越来越难过。

    为了交税,家里的房子卖了,支撑了两年。后来,又是心里滴血的把水浇地卖了,让他没想到的是,地少了,改交的税却是分没少。老爹气不过,去县衙户房找人理论,结果给打了顿板子,加上年岁大了,竟是给生生打死!得闻噩耗,家人都傻了,领了老爹的尸体回来安葬,结果没个月,老娘也去了。埋葬了二老,又支撑了三年,日子再也撑不下去了。

    千里大旱,丝毛毛雨都没有,地里没有任何的产出,官差四处横行。

    别的人家都开始卖儿卖女卖老婆了,那几日,郑氏每日看着钱川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恐惧和不舍。

    但是让人想不到的是,向木讷bsp;mò 似乎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钱川,竟是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地不要了,逃荒!

    夫妻两个带着五个孩子和父母的灵位,离开了徒然四壁的家,四处乞讨流亡。

    钱川的老爹说过,川通串,钱川,shí jì 上jiù shì 钱串,起zhè gè 名字,是为了孩子以后能发大财。钱川送来没想过,自己会沦落到zhè gè 地步。

    两年之后,他们来到了磐石堡。

    想到这里,钱川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下,木讷的脸上yī zhèn 扭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最恐怖惊骇的事情。

    只有他们两个。

    五个孩子,都死了。但他们都不是钱川吃掉的,他也没拿他们和别人家换孩子。

    哪怕是饿的胃里抽搐,痛苦的快要死去,他也没打过孩子的主意。

    虽然木讷到了甚至看上去有些呆笨,但他有着自己的底线:这是我的孩子。尽管这样的坚持,看上去如此的渺小和可笑。

    jié shù 了,切都jié shù 了。

    钱川轻轻的吁了口气。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屋子。

    这是两间土坯房,很简陋,但是墙足够厚,足够结实,再加上发的厚棉被,火炕的余热,少也能抵挡冬日的寒风。

    毫无yí wèn ,磐石堡治下的bǎi xìng 们,是非常贫穷的,他们没什么积蓄,房屋破烂低矮,下雨根本遮挡不住,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但是他们却没有丝毫的烦恼和忧惧,恰恰相反,虽然劳累了天,他们都非常疲惫,但是每个人写满了倦意的脸上,那眼中,满满的却都是希望和期盼。

    那是种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他们在这里不用dān xīn 官府日日前来催逼征收永远都交不完的赋税,不用整日价dān xīn 受怕生怕被拿到衙门前面挨板子上大枷,不用卖儿卖女甚至把家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几亩薄田卖掉来交上赋税。

    那样地狱般的苦难日子,都过去了!这里虽然简陋,但是活的坦坦荡荡,舒心舒身!要说穷,以前不比现在穷?而且什么都是需要对比的,在这里,比过去几个月乃至几年的流民生活,可要好了不知道少。虽然累,但是只要肯出lì qì ,就有饭吃——饱饭吃!再说了,甲长保长还有那些管事儿的老爷们不都说了么,现在做这些,都是为了以后dǎ suàn 。城墙修好了,修的结实了,才能抵御那些该死的建奴和大逆不道的反贼。兵营修好了,大老爷才能训练军兵,保护大伙儿的土地和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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