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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二六七 惨不忍言

      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董策点点头:“有劳。”

    那差役赶紧哈着腰道:“大人客气,大人客气。”

    说罢便是进了内进。这院子是两进的,里面那进,乃是内监和女监之所在。

    张妈妈瞧着他进去了,忍不住叹口气道:“这些差役素日里见到都是嚣张骄横,高高在上,谁也惹不起的,却没想到在您面前,竟是如此谦卑。”

    “他们谦卑的不是本官,是权势罢了。”董策淡淡道,信步走进了狱神庙。

    这狱神庙很小,大约只跟般的城隍庙般大,不过高是要的了。jiù shì 间不小的屋子,里面张供桌,供桌后面则是个人高的神像,便jiù shì 狱神,民间称之为青面圣者的也是。其实这青面圣者便是皋陶,此人传说乃是青面。

    在zhè gè 年代,罪犯刚押入狱中时,或判刑后起解赴刑前,都要祭下狱神。若是那要执行死刑的,则是给吃碗‘长休饭’、和碗‘永别酒’。吃罢喝罢,就要押赴刑场上路了。

    张妈妈却跟了上来,声音急切道:“您便是权势。”

    董策回头看了她眼:“你想说什么?”

    张妈妈瞧着董策,眼中露出丝恳求:“大人,您此番事了,便是走了之了,可是我等却是得罪了那范县尊。范县尊与您无甚bàn fǎ ,duì fù 我等小民却是若杀鸡耳。何须言?不知道大人您的权势,可能庇佑小女子二?”

    “是个机灵人啊!如她这般说,若是他们真招惹了祸患,还真jiù shì 我的缘由了。她这番话说出来,却又不惹人厌,真是会说话的。”

    董策心里想着,却是反问了句:“谁说本官走了之的?”

    “啊?”张妈妈怔。

    说话间,方才进去那差役回来了,身后却是跟着几个牢子,那四个牢子抬了两个担架,担架上赫然便是董忠庸、董忠庸xiōng dì 俩。看得出来,就这几日的功夫,他们已经是极度的消瘦下来,看上去虚弱不堪,脸色青白,面无血色,头发乱糟糟的揪成团。这般日打,连着打了几次,每次又是下手这般狠,若不是他们身子健壮,怕是已经给生生打死了。

    不过他们看上去还算是干净,至少不是满身脏污,身上还盖着块青布。

    他们的神智还是清醒的,给抬在担架上,瞧见董策的那瞬间,眼泪便是再也止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董忠康挣扎着跪起来,手伏在地上,冲着董策连连磕头,哭道:“老爷,俺们对不住你,俺们让您难做了。”

    就像是收了委屈的孩子见了父母般。

    董策瞧着他们,心中开始还是恚怒非常,毕竟他二人惹出这等事端,可说责任是大半在他们身上的。只是终究是自家人,看他们哭得悲切,心里也是软了。板着脸斥道:“哭什么哭,都给本官止了,还是不是个男人?”

    董忠庸哭声却像是止不住般,抽泣道:“那狗官往死里打俺们,让俺们求饶,说只要是俺们讨饶句,哭声,他就放了俺们,俺们咬着牙,jiù shì 声都不吭。心里打着主意,便是给打死了也不能给老爷您丢人。那狗官就打得越狠!”

    他在这儿叨叨的骂,那差役牢子等干人都是脸现尴尬。

    董忠康瞪了他眼:“你就少说两句吧!”

    “做得好,这才没丢我的人。”董策却是微微笑,他上前掀开两人后背上蒙着的青布,脸上的表情顿时是凝固了。

    zhè gè 年代打板子jiù shì 打屁股,打大腿的wèi zhì 。是以两人趴在担架上,上身穿着衣服,下身却是光着的,从臀上直到膝弯处,这偌大的片,竟是没有了片好肉!

    眼看去,尽是血肉模糊,皮破肉烂。

    “啊!”身后传来声尖叫,却是于竹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来,瞧见董忠庸的样子,顿时是声惊惶的叫声。她也顾不得害怕了,快步走过来,跪在董忠庸身边,伸手似乎想要碰他的伤口,却是又不敢,手伸出来僵在那里,眼泪再也止不住,簌簌而下。

    董忠庸不安的看了眼董策,脸皮子yī zhèn 发紧发胀。

    “大人,这二位xiōng dì 伤口实在是太……,我等已经用清水洗过了,不过还是尽早送去就医的好。”个牢子小心翼翼道,却是生怕董策迁怒到他们身上。

    “范栋材,这便是你给本官的面子是么?”董策清吸了口气,狠狠的挫了挫牙,拳头蹴的攥紧了,眼中闪过道利芒。

    “范栋材,范家!给老子等着,这笔账,咱们有的算!”

    ……

    “格格咯咯格……”

    yī zhèn 阵牙齿打颤的声音响起来,似乎是在数九寒冬,把个未着寸缕又是身子单薄的人扔在冰天雪地里的时候,那人因为极度的寒冷,而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牙齿不知打战般。

    “格格格格……”

    牙齿打颤的声音越发的响了,看来这天儿确实是挺冷……

    实则不然。

    这里是处很幽静的房间,空间很大,很宽敞,足有两间临街的门面房般大小。地上铺着青砖,四周墙壁也都是青砖砌成的,地上清扫的很干净,纤尘不染,还撒了点儿水。

    不大却是狭长的窗子开着,不过外面有墙挡着,是以风透不进来,不过外面新鲜洁净的kōng qì 却是可以流通。屋子里面少了几个火炉,里面火势很旺,是以虽然现在天气寒冷,又是开着窗子,这屋里却没少凉意。虽然不是雕梁画栋,却是温暖整洁,kōng qì 清凉,很是舒适。

    屋子虽然很大,却很空,只是靠着北墙溜儿放开了十来张木床,并非什么上好的木料打造,但看上去都是厚重结实。

    床上铺着洁白的干净床单被褥,看上去就舒服。不过床虽然,这会儿却只有两张床上有人。

    两个趴在床上的人。

    这是两条精壮汉子,赤裸着上身,只穿了条青色短衣趴在床上,露出了赤裸的屁股和大腿。如果这片血肉模糊的还能被称之为肌肤的话。

    其中个脸色发白,屁股和大腿的伤口处,已经是包裹上了干净的白色纱布,脸色煞白煞白的,正是董忠康。

    而那格格格的声音,正是在他旁边床上趴着的董忠庸发出来的。这确实是牙齿打颤的声音,却不是冷的,而是疼的。

    他的伤口处血水已经被洗干净了,这会儿湿漉漉的,可见应该是刚被清洗过,而从旁边放着的几个酒瓶,以及kōng qì 中浓烈的尚未散去的酒味儿不难判断出来,他方才应该是被用烈酒清洗了伤口。伤处本来jiù shì 极为疼痛,又用烈酒清洗,其疼痛程度可想而知。

    不过董忠庸觉得,方才那烧酒清洗伤口的疼痛,跟现在比起来根本是屁都算不上。

    在他的窗边,摆了张木头凳子,个老者正自坐在那椅子上。这老者已经是花甲之年,眉毛胡子都已经花白了,身材清瘦,相貌儒雅,看便知道年轻时候定然是个俊朗人才。他虽然年纪不小,但却是脸色红润,精神矍铄,他穿了身儿玄色长衫,头长发直垂到腰间,用个檀木簪子束了,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身后还了个人,却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梳了个三丫髻,穿着翠绿色的的袄子。大大的眼睛,脸上带着点儿小迷糊,牙还没长全,咧嘴笑上门牙就缺了颗,看上去很是可爱。

    她在这老者的身边,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噜乱转着,好奇的打量着这两个光屁股的汉子。她手里捧着个托盘,上面放慢了镊子,长针,刀锋极窄,尺来长的刀子等等器具,这些东西看便知道是特意打造的,般并无这等规制。

    这老者拿起把狭长的小刀,冲着董忠庸屁股蛋子小团虬集在起,大约有指肚大小的皮肉划,董忠庸口中格格格的声音顿时变大变得密集了不少。这老者年岁虽然不小,下手却是很快很稳,刀划开的很干脆,然后放下刀子,拿起镊子,从里面夹出来根长长的木刺,还有半截草茎,几粒尘土。

    他做这番动作的时候,鲜血又是汩汩的流出来,疼的董忠庸的身子yī zhèn 阵的哆嗦。

    老者左手抬了抬,想要捋捋颌下那部美髯,不过很快便想到现下手脏,于是又止了动作。他右手刚夹完,左手便拿起了个小酒瓶,往董忠庸的伤口上倒去,股透明的酒液流出来,直直的冲上去,顿时把血水冲开,泚出了惨白色的肉。这弄,疼的董忠庸喉咙中发出yī zhèn 低吼,又不愿大叫出声,疼得他用nǎo dài 狠狠的去撞那床头,似乎这样就能稍稍减少些痛楚。

    “唉,你就忍着点儿吧!”这老者叹了口气,慢慢悠悠道:“你们先挨了板子,这里给打的血肉模糊,皮肉揪成团,若是不清洗的话,根本就甭想伤口安然愈合。即便现在乃是冬日,天气严寒,化脓也是易事,而其这般大片的化脓,到时候再想收拾,非得把皮肉都给削掉层不可,你想想,到时候又是何等的疼痛?而你们被打之后,又是给扔进大牢,那大牢里头何等脏污?你们又不晓得如何保护,定然是翻身动作了,是以里头不但进了许木刺儿,草屑,沙尘,甚至还有虫子钻了进去,若是不给你挑开清理,啧啧……那后果,真真是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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