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而且他们还人人都牵着马——这在大明就是不见了，由于了陕北宁夏甘肃这些传统的养马地，明朝马的价格不像是宋朝那般夸张，但是也够高的，甚至等闲富贵人家用的都是马车骡车，等闲用不起马车，就算是有，也是劣马。而眼前这些人牵着的战马，个个四肢修长，额头宽阔，肌肉虬结有力，鬃毛又长又密，四蹄粗大如钵，分明jiù shì 上好的战马，有几匹乃是辽东雄骏。

    这等战马，就算是在山西这等马不少的地界儿，匹也得十两银子开外，而且是有价无市。若是没有guān xì 门路，你买都买不到。

    这也引得路上行人，两边店铺里面的人，许都是向这边探看。

    柳树街都是小门小户人家，以歪妓居，其档次和青楼自然是比不了的，不过胜在人数，可选性强，价格也不贵，又打出了名头。山珍海味吃了，吃点儿野芹菜也是舒坦，若是说那些名妓是才艺双全，雍容华贵的千金闺秀，那这些歪妓jiù shì 小家碧玉，其实长相也不差似少，别有番风味。

    不过有些人终归是自重身份，不肯到这等地方来的。

    像是董策这等，等闲却也是瞧不见。

    众人都心中暗自bsp;bsp;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不过有些灵醒的人家，却是发现了，这些人的装扮，似乎跟前几日在‘青禾轩’杀了人之后，被衙役差爷带走的那两个汉子摸样！这不由得便是让他们泛起了嘀咕，这帮人什么来头，难不成和那两个是同的？

    像是这种地界儿，出了什么事儿都瞒不了人的，谁家姑娘事前没做好防护，不小心珠胎暗结堕胎了，谁家姑娘和俊俏小哥儿私奔了……像是这等事儿都能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别说是杀人命案这等大事了。几乎是第二天大早，整个柳树街的上上下下就都知道了zhè gè 消息。

    这年头儿，对于生活很是平淡，日复日没有任何改变的市井bǎi xìng 们来说，这等杀人命案无疑jiù shì 最好的谈资。时间各种小道消息四处乱飞，大伙儿时不时的就把zhè gè 拿到话头儿上来说。或许过上几个月之后，它会被人慢慢的忘记，再也没人记得了，但是毕竟发生在青禾轩的这起命案，才过去了三日而已。

    行人很快便是到了街道的中段。

    家丁们基本上都是第次来这等地方，都很是好奇，不过老爷面无表情，都头冷着个脸，他们都不敢四处张望，只是老老实实，板着脸牵着马走着。

    刘三儿走在董策右手边，指了指前面的巷子口，低声道：“大人，进了这巷子，往里面走上段便是了。”

    他脱了外面的披风，却是穿上了件儿带帽子的斗篷，把整个人遮的严严实实的。又是低着头，因此也没人看得清他的长相。如此行事，自然是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毕竟他现在是县衙的衙役，却是帮着董策做事，反而是要duì fù 县尊老爷，这等事儿，好说不好听，没得没脸，有吃里扒外的嫌疑，还是别让人看见的好。

    董策点点头，行人拐入了那条巷子了。

    冬天白日时间短，现在也jiù shì 后世下午两点的样子，太阳就已经是西斜了。巷子两边的墙都很高，暖暖的冬日阳光从头顶上透出来，巷子里头片安静，青石板铺成的地面并不很平坦，马蹄铁敲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董策抬头，看了眼头顶上悬挂着的牌子。不同于边的匾牌那般庄严肃穆大气，这牌子很精致，大约只有三尺长，尺宽，却是用大竹做成的，上面的竹子纹理尚且清晰可辨。四周涂着清漆，上面青禾轩三个字却是圆圆肥肥的那种造型，有点儿像是后世hā hā镜下的字那样，透着几分俏皮。

    门前的血已经擦干净了，看不出点儿当日的痕迹，大门紧紧地关着。

    董策淡淡吩咐道：“把门砸开！”

    他用了个砸字，王通跟了他这许久，已经很善于根据董策些特殊的用词来揣摩他的心思，知道大人心中半是恚怒非常，要先给这青禾轩的人个下马威了。

    “砸了！”王通回身向董勇振道。

    董勇振却是这次出来的家丁里面微微个非忠字都的，之所以带上他，是因为此人能打，而且不单单是操着兵刃能打能杀，赤手空拳也是强横。在城里面，若真是动手，尽量能不动兵刃还是不动的好，杀伤人命毕竟不美，还会惊动地方官府，但若是把人打的半残不死，就好说了。

    这市井之间，乃是董勇振最擅长的战场。

    “是。”

    他应了声，大步走了出来。又黑又瘦的他身高不高，体型可能是整个家丁队中最小的个，但却也是家丁队中身手最好的个——他曾经当着众人的面，拳把棵小碗粗细的树直接dǎ duàn 。是曾经和以能打著称的耶律斡里和单挑，结果不明，谁也没说，不过以耶律斡里和的那性子，若是他赢了，定然是会四处吹嘘的。

    董勇振本姓是归，乃是应州人。燕赵之地，古来慷慨悲歌之辈，是武术之乡，河北山西山东这三省的地界儿，向来是习武之人众的，董勇振便出身于应州个武学世家，在当地也是赫赫有名，有个极为响亮的名号——神拳无敌。几百年经营下来，也是经营下来好大的局面，在当地有两个镖局，三个打行，都是控制在归家手中。而归家的人，身硬扎的武艺，在内长城内外都是很有些名气，甚至大同镇的打行都会来请位归家的人去坐镇。

    董勇振抻了抻胳膊，露出了直藏在袖子里面的拳头。他人不高不壮，拳头却很大，足有酒钵子般大小，大伙儿都见过他的拳头，骨节粗大，黝黑泛红，上面筋肉虬结，看上去给铜浇铁铸的般。只是这会儿，他拳头上馋了密密麻麻的好几层白布，看上去是大了圈儿。

    他上前两步，吐气开声，嘿的声低吼，拳便是向着门上狠狠的砸去。

    ……

    这两日，柳树街青禾轩的张妈妈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前几日发生在这里的那起命案。

    她和她的青禾轩，都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那些说话的人倒是都轻轻巧巧的，可是这些被当成了谈资的人，心理定然就不是么好受了。

    其实丢丢人，倒也不算是什么，都干了zhè gè 行当，她还怕丢人么？四岁的时候就被父亲卖到大同镇处妓家。从小jiù shì 给当成妓女养的，那户人家教她写字算数，教她弹琴唱曲儿，教她琴棋书画，她学到的东西，是般出身的女孩儿所根本不敢想的，甚至很官宦人家的女子，论起才艺来，也远远不如她。只是她知道，自己是永远不可能像她们般的——平平淡淡的长大，平平淡淡的嫁人，平平淡淡的相夫教子，平平淡淡的生于斯长于斯终老于斯。

    这在许内心躁动的青春期姑娘家眼中不值提的平淡日子，在她心中，却是永远都无法达到的奢望。

    从六岁的时候，在zhè gè 别的女孩儿尚且懵懵懂懂的童年时代，她就知道，自己未来要做的是什么样的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出落的很漂亮，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成了个才色俱佳的小美人儿。她所在的这家，向来以品质高著称，养出来的女儿，不但个个有色，是有才，而且不是那等琴棋书画类曲高和寡，般人根本理解不了也不愿意接触没本钱接触的‘废材’。他们家自己开门做生意，同时也往外卖。

    有许颇有名声资材的大商人，专门来这家买人huí qù 当妾。在zhè gè 算数尚是门只有少数人能掌握的高深学问，等闲人甚至等闲商人都不怎么熟练的年代，这些会算账会写字的女子，嫁过去之后不能能暖床能伺候，能作为贤内助，实在是很不错。重于的是用自家人，怎么着也比外头请来的账房要放心的。而且时不时的还能听听曲儿，何等惬意。

    被买做商人妾的，还算是结局不错的，而张妈妈就没赶上……

    十三岁的最后天，她被破了瓜，破瓜的是个又黑又矮的大胖子，怕是得有三百斤重，他直了根本无法看到自己打的脚尖儿，他的肚子比她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孕妇都要大。

    但是他花了足足百两银子来买她的处子之身，所以这夜，他可以在她身上肆虐。

    肉山样巨大的身子压了上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下体传来的巨大疼痛使得她瞬间满脸珠泪纵横，从那夜，她的心便死了。

    她当初被买来的时候，老鸨只花了二百文钱。

    …………回忆到此为止了。张妈妈靠在窗前，颇有些自怨自艾的伸手摁了摁自己脸上的肌肤，苦笑声：“我现在也是个老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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