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正说话间，却是匹快马从磐石堡方向泼辣辣而来，马上骑士正是石进。

    能劳动石进亲自来送的消息自然不是等闲——赵大会来了，带来了董策急需的东西。

    反正这三五日之间训练的内容还是军姿，董策在不在这儿盯着已经无关紧要，他把事情交付给王通三人，便是回到了磐石堡。

    磐石堡南门之外，行商队正自停在这里，不过和上次不同，商队的人数要少了很，只有辆马车，几个牛车，几个护院而已。

    赵大会坐在张椅子上，身后了俩护院，正自在悠闲的喝茶，神态甚是悠闲。李贵在边相陪，他负责物资的调拨和引入，和赵大会正是接口guān xì ，相陪也是正理。两人时不时的说几句，详谈甚欢的样子。

    远处马蹄声想起，李贵起身道：“当是大人回来了。”

    赵大会也起身，笑道：“贵上真真是雷厉风行的样子，咱行走这三晋大地也有十几年了，从未见过如此勤恳用命的官老爷。”

    涉及到了董策，李贵只是笑笑不语。

    董策勒马缰，战马发出声希律律的嘶鸣，缓缓减速，在赵大会等人面前停下。他目光扫，看到赵大会身后着的几十个衣衫褴褛的汉子，lì kè jiù shì 眼睛亮。

    他翻身下马，赵大会和李贵都赶紧过来跪下磕头见过，个自称小人，自称属下。

    “都起来吧！”董策笑了笑，还亲手把赵大会给扶了起来，笑道：“劳驾你办事儿，还得让你给我磕头，心下实在是过意不去。”

    董策如此平易近人的态度让赵大会zhè gè 从未在官员面前落得个什么好脸的商贾有些受宠若惊，心下yī zhèn 熨帖，又是揖：“瞧大人您说的，为大人效力，乃是小人之本分。再说了，大人出手也是豪爽阔绰！”

    董策hā hā笑：“少不得你的。”

    他指了指赵大会身后那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jiù shì 他们？”

    “大人慧眼。”赵大会笑道：“共十六个，其中三个泥水匠两个木匠，都是从宁鲁堡那边儿招来的，西安堡往西那些墩台城堡，他们半都参与过。剩下十个都是铁匠，都打过兵器，其中有三人打过甲叶，人打过火铳。您瞧那位，还是个匠头儿，据说现在大同总兵曹文绍曹大人身上那件儿山文甲jiù shì 他打的。”

    董策挑了挑眉毛：“还有些来头。”

    他拍了拍胸口，脸上颇有自豪之色：“不是小人吹嘘，也jiù shì 我，换成二个，这么短的时日，也找不到这么人！能打造火铳甲叶的本就不，都给看的挺严实，别说孤店，大同镇左近能撬来的小人都给弄来了。”

    “生受你了。”董策笑了笑。

    赵大会回头叫道：“还愣着做什么？你们这帮贼厮鸟，还不赶紧来参见大人？”

    那些工匠赶紧过来，跪在地上向董策磕头行礼。

    董策打眼儿扫过去，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看这样子，比流民也强不了少。这次基本上都是拖家带口来的，十六个工匠，加上家属到得有六十口人，他们的婆娘和孩子也是面有菜色，个个头发板结，脸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久没洗过了。

    董策瞧着，心里颇有些感慨。

    放在后世，这些都是技术人才，尤其是那几个参与城堡建设，能够画图纸，虽然不是数儿但是懂数据的泥水匠，已经不能是工匠可以称之的了。在自己那个时代，他们绝对是可以凭借着手艺过上不错的日子，甚至还会有个这师那家的称号。但是在大明朝的匠户制度下，他们却是活的形同奴隶。没有点人身自由，shōu rù 极其微博且大半都被管事人贪污，想要去做别的国家又不允许，匠户和军户，可说是同病相怜，是大明朝最倒霉，最可怜的两个人群之。

    唯比他们倒霉，悲惨的，可能jiù shì 当初张士诚等人的部将后代，也jiù shì 大明的贱民群体了。

    看他们这样子，就知道活得很不如意，不过，这也让董策信心增加了不少。

    “起来吧！”他和颜悦色道：“从此以后，你们便是在本官手下效力，以后每个匠户每月发精粮石。”

    石粮食，百五十三斤八两，合后世百九十四斤，足够个四口之间月的吃用了，虽说剩不下少，但是至少不会挨饿。

    听到每个月发这么的粮食，这些工匠们眼中终于是有了神采，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互相看看，再看看董策，终究是畏于官威，却不敢说话。

    董策笑道：“有什么话说jiù shì 。”

    又抻了下，个年纪大些的匠户出来，先磕了头谢了罪，而后才道：“小人死罪，大人说的，是第个月如此，还是以后月月如此？以为常例？”

    “自然是月月如此。非但如此，每到年节时候，总有些肉发下去。”

    董策笑道：“这些月粮，算是你们的基本工钱，以后本官吩咐你们打造的东西，若是能打出来，打造的好，还另外有赏赐。便是计件儿开银，你打造的东西越，越好，拿的钱也就越！”

    众匠户听，都是笑逐颜开，纷纷磕头谢过。

    在他们看来，这位董大老爷这么大的官儿，自然没有说话不算数的道理，看来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你们的住处和公棚本官都已经着人事先建好了，这就把东西搬过去吧！”

    董策叫来周伯和翟青桐，让他们领着这些匠户先去甘河洗澡，把身上搓干净，然后又令李贵取了干净的衣服鞋袜给他们。

    他对这些工匠极为的重视，早就在城中西北角儿上依托着那些断壁残垣为他们修建了工棚和住所，后面那几辆牛车上拉着的都是他们的工具，铁毡，铁锤，铁钎，风箱之类的东西。周伯也都找了人来起搬了进去。

    “这些人的身份……”董策瞧着赵大会道：“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赵大会笑道：“现在他们在管家的匠户名册上，都已经死了，或是当了流民。”

    董策点点头，回身向李贵吩咐了句，写了个手条。

    少顷，李贵便是拿了个钱袋过来，董策颠了颠，把那钱袋递给赵大会：“给你的。”

    赵大会入手jiù shì 沉，差点儿没拿稳，他赶紧把袋子打开瞧，顿时就被耀花了眼。上等的纹银，纹理细腻，银质雪白，含银量至少是七成以上！都是二两个的小锭子，怕不得有二三十个之，赵大会是行家，这袋银子，jiù shì 五十两打底儿！

    他抓着钱袋，讷讷道：“大人，这，这也太了些……”

    上次和董策做生意，卖了那许耕牛，他拢共也才赚了不到八十两而已，这年头儿，生意不好做啊！

    他这次把这些匠户弄来确实也是打点了番，不过是寻得都是不怎么得志的小官儿，也才花了二十两银子而已，董策却下子给他这么，让他有些惶恐。

    “这是你应得的。”董策摆摆手：“你办事用心，这么快便把人送到了，本官须得谢你。本官差你办事，却让你赚头都没有，岂不是不hòu dào ？”

    “这……”赵大会攥紧了手中钱袋，心里有些感动。

    不是因为这些钱，而是因为董策对他的态度，这年头儿，哪有官员把商人当人看的？他也和些当官儿的打过交道，收获的无非jiù shì 白眼儿，不屑，指使，甚至是讹诈。而董策对他，他能感觉的出来，是重视和公平！

    这位董大人，和别的官儿不样，很不样。

    他忽然拍nǎo dài ：“瞧我这记性，大人您昨日让人送来信儿，托我买的书，都是颇为生僻的，孤店买不到，小人已经着人去大同镇的书店里面买了，大同重镇，书也全活，理当是有的。只是小人问过个做过书店的相识，他说别的书虽然生僻，却也不是没卖的，总有些武将来买。咱们大同镇这边儿将爷，生意还算不错。但是那《军器图说》书，却着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zhè gè 怕是买不得，还请大人赎罪。”

    “不怪你，不怪你，可能是本官记错了。”董策摆摆手道。

    这本书是哪年出大量发行的他记不太清除了，不是崇祯七年jiù shì 重振八年，若是做书局的人都未听说过的话，那可能jiù shì 真还没出。

    “却是有些可惜了。”董策有些惋惜，那本书内容丰富，专业性及可操作性极强，对自己的裨益很是不小。

    “还要请赵掌柜的帮着看看，说不定明年京师这书就出来了。”董策道。

    赵大会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赵大会离开了，满怀干劲儿离开的——董策让他jì xù 帮忙找匠户，只要铁匠，找到个给他二两银子的酬谢。若是会打甲叶的，三两银子；会打火铳的，五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