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他扫了众人眼，淡淡道：“管队官许如桀大人另有重要安排，便将此地委托给本官处置，本官恬为十里铺贴队官，便暂时统管十里铺内外军民，可有什么异议么？”

    “那许如桀，遮莫是跑他娘的了吧？”大伙儿心里头顿时便翻腾出这么个念头来，身上动作却是不慢，纷纷跪地磕头：“小的见过大人，大人统管，咱们都心中fú qì ，定不敢有丝毫违逆！”

    “嗯。”董策微微点头，他扫了石进等人眼，忽的道：“王羽，周仲，你二人去支援下许大人，虽说那边儿不需要什么人手，个人，总是稳妥些。”

    “是！两人齐齐应是，上马离开，却是奔着东门而去。

    董策吸了口气，扬声道：“今日之局势，各位也都看在眼里了，马贼围城，足足有三百之数，而我十里铺，军兵不过五十，便是加上丁壮，也不足马贼之半数。而且外面的贼人，都是四条腿儿，咱们要跑，根本就跑不过人家！而若是守城，城中粮食不足三日之吃用，而援军是遥遥无期，旦等天明，贼人攻城，官兵都未必能撑得过个时辰！”

    他话说到此处，众人脸上绝望之情甚——守也守不住，逃也逃不掉，可是怎生是好？

    “是故为今之计，只有条。”董策冷电也似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身上扫过，声音陡然拔高了：“便是在此刻，趁着外面的那些马贼正是酣睡之时，大开城门，杀将出去，把这些贼人杀散！”

    “贼人不比官兵，纪律松懈统帅不严，旦杀伤他们几个，其他人自然也就害怕畏惧，不敢，也不愿意再战！而贼人根本就无任何防备，这会儿正是沉睡最熟之时，也是夜袭之最为恰当之时机！”

    这般鼓劲儿，众人脸上还是那副恐惧的样子，也未见有少兴奋的神色，只有那么十来个人，身体也壮棒，表情也颇为凶悍，倒是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并未任何和这些军兵们商量的意思，直接便是道：“现在所有人，换装武器，不管是腰刀还是长矛，趁手便拿着。军兵们先挑，丁壮在后面候着。”

    “是！”众人稀稀拉拉的迎合了句。

    然后石进便是组织大伙儿去那边拿刀枪，有的那衣不蔽体的还发了身儿衣服。

    却还是有不少人动作迟缓，磨磨唧唧的，副很是不情愿的样子。有个汉子，看着身形也是颇为的长大，满脸的虬髯胡子，mó yàng 倒也威武，这会儿却也是往地上蹲，身子缩成团，抱头痛哭起来。他嘴里还嘟嘟囔囔着什么，离得远，董策也听不真切，反正大致jiù shì 不愿意出去打仗便没错儿了！

    董策在高处，看的寝各处，当下脸色便是沉。

    他摆手，石进示意，和王浑两人如狼似虎般扑上去，便是把那长大汉子和几个行动最为迟缓的丁壮军兵给逮了，摁跪在地上。

    董策面色冰冷：“斩了！”

    “斩了？”

    众人听了，先是满脸的不敢置信，董大人怎地军法如此森严，这就要杀人？

    借着便是yī zhèn 大哗，嗡嗡嗡的起了yī zhèn 骚乱，那几个给摁跪在地上的军兵也是说什么的都有，有的只是磕头求饶，有的则是狠话也出来了。

    董策只是神色冷硬如铁，重重的挥手！

    石进冷笑声，点点头，手中大斧便是连连挥下。

    血光四溅，三颗大好头颅咕噜噜的在地上乱滚，那鲜血从脖腔子里头喷溅出老高，在地上撒了大片，有不少也溅在了石进的身上，是衬得他狰狞如凶神般。

    场中瞬间针落可闻，再无人说话，再无人。所有人都看看地上那几颗狰狞的头颅，在看看董策得笔直的身影，不少人都是悄悄的咽了口唾沫，满脸的敬畏。有些胆气弱的，已经是扑通声跪倒在地，身子瑟瑟发抖起来。

    “敢有畏敌而不敢前者，便是如此下场！”董策冷森森的笑，指了指地上那几颗头颅：“待会儿出战，布成方阵，跟随旗号而战，旗号在哪儿，你们就要冲着那儿冲杀，不能后退，不能逃避，不能畏惧。本官就在后面瞧着你们，任何干预干犯者，概杀无赦！都明白了么？”

    这次再也没有人敢懈怠，纷纷低声吼道：“明白了！”

    他们都知道了，这位董大人，当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辣人物，在他麾下，不要妄想能打混huí qù ，不过jiù shì 听命效死而已。

    盏茶时间之后，所有人都已经选好了武器。手中有了刀枪长矛，身上也换上了崭新的鸳鸯战袄，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顿时就完全不样了，看上去倒也了几分肃杀之气。

    他们在城门口排成了个整齐的方阵，不是那等正面宽，纵深窄的那种，而是整体形状类似于个长方形的楔子。正面排大约有八个人宽，却足有十七八排的厚度。在方阵之前，却是周仲王浑二人。

    董策的目光在自己几个心腹手下的脸上过了遍，王羽周仲这两个箭术绝佳的已经给派出去了，王通和苏大成则是在董府附近晃荡，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他手下还剩下四个人而已。

    董策看了周伯眼，zhè gè 老成持重的汉子点了点头，计划已经事先吩咐下去，现在便只剩下执行而已。

    他翻身上马，手里举着面大旗，这大旗是从城头拔下来的，有丈高，儿臂粗细，上面火红色的旗帜虽然已经破旧，但是那抹红色，在这夜色之中，火光照耀之下，却是依旧煊赫！

    周伯单手稳稳的擎着这面大旗，左手握着把长铁刀，在他右手边，王浑也上马，手里握着大锤，护住了他的右翼。

    周伯回头向着这些丁壮军兵喝道：“看着我的旗号，旗号朝哪儿，你们就往哪儿冲！”

    边石进阴测测的补充道：“若是违令的，概杀了！”

    众人唯有低头应是，无人敢反抗，敢于置喙。

    在董策的吩咐下，城头上的火把又是熄灭了大半，而马贼营地那燃烧火堆的余烬光芒传到这里，也已经是黯淡飘零。城上城下，片漆黑，外面越发的安静了，只听到两声战马偶尔的嘶鸣和哗啦啦的河水流淌之声。

    便是在此刻，城门缓缓打开了，门轴上早就上了不少油，因此声音甚是轻微。

    城内也都熄了火把，黑洞洞的大门宛如地狱的入口。

    周仲王浑两人当先策马而出，马蹄下面都裹了厚布，只发出yī zhèn 噗噗的轻响。在他们后面，百四十军兵丁壮列阵而出。

    人数并不算，城上城下又是片黑暗，而马贼也委实是太过懈怠了些，因此直到这些人全都出去，竟然也没有马贼发现。这些丁壮自然是心中恐惧，有的身子都在哆嗦，但是董策也想到了这层，每排中都安排了两三个军兵在其中，有他们稳住阵脚，倒也不是极为的慌乱。

    他们路默默前行，企图尽量的逼近敌人，近些，再近些。

    他们是步军，而敌人是骑兵，只要是逼上去，能跟对手肉搏，不让对手有拉开距离策马冲击的空间，那就算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董策乃是知兵之人，他的dǎ suàn ，jiù shì 用这些步卒把马贼们给缠上。把这仗，打成团乱仗，烂仗！

    他就在后面策马跟着，手中握着那杆河朔大枪，石进在左，翟家女儿在右，护住了他的侧翼。

    而身后城门，便是缓缓关上。

    此次夜袭，董策就没有huí qù 的dǎ suàn ，若是开着城门被马贼趁势冲杀进去，反而是得不偿失！

    步卒们在小心接近，但是马贼终究不是瞎子，终归是让他们给发现了。

    “什么人？”随着声大喝，几根火把朝着这边扔了过来，火把划过空中，把这里照的通透，偷袭的人马再也藏不住踪迹。

    周仲看行踪败露，也是果决，再不隐藏，大吼道：“跟着我的旗号，向前冲，快！”

    说着便是摇晃着手中的大旗，加速打马向前。

    他身后的这些步卒们，也是口中发出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含义的大吼大叫，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前冲杀过去。

    这冲杀，顿时阵型就乱了，彻底的不成样子。

    乱糟糟，窝蜂，大致jiù shì 他们的写照。

    若是被骑兵拉开距离，这百四十步卒，只怕被二十马贼个冲杀就要垮掉，只有死的份儿。但是他们已经接近到了距离马贼们不过是二十步的距离。

    而马贼们大半还都躺在地上酣睡。

    “杀！杀！杀！”

    喊杀声震天，而惊醒的马贼也纷纷发出大吼：“袭营了，狗官兵来袭营了！”

    不知道少人被从睡梦中惊醒，nǎo dài 还发懵呢，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只是耳中听到这乱糟糟的声音在里头钻，顿时也是大慌，跟着也就大吼大叫了起来。

    马贼根本还没形成有效的抵抗，就已经给周仲和王浑杀了进去。